乔　伊

9年前,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寒夜的寂静。一个新生命降生在了美国新泽西州的一个农家。他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父母给他起名叫杰西。

然而杰西的到来并没有给家里带来多少欢乐,反而平添了无尽的痛苦和烦恼。杰西患有先天性眼障,两只眼睛如同一对黑洞,让人看了不禁寒毛竖起。如果不进行手术治疗,那么他的一生都将在黑暗中度过。

杰西的父母数年中走遍了国内所有的眼科医院,而几乎所有医院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杰西的眼障并不算太严重,进行手术是完全可以治愈的。可手术的费用需要近8000美元,这对家境贫穷的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他们根本无力拿出这么多钱来。就这样,杰西只能在黑暗中孤独地等待着。

转眼6年过去了,母亲又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孩儿。杰西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负担,所以他总是竭尽全力地帮助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杰西7岁那年,一个冬日的午后,母亲说带他到姨妈家做客。于是,他随母亲上了巴士,然后换乘火车,十几个小时后才到站下车。母亲领着他走出站台,虽然眼睛看不见,幼小的杰西却能觉察到母亲脚步非常沉重。

这时,母亲突然停下脚步,俯下身子对他说:“孩子,你在这儿等我,我到那边看看你姨妈来了没有。”说完,母亲脱下身上的棉衣,裹在杰西瘦弱的肩上,轻抚了几下他额头上稀疏的刘海,然后大步地走开了。

杰西独自坐在路边等啊等,却总也不见母亲回来。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他感到又冷又饿。于是,他无助地“哇哇”哭了起来。

哭声引来了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上前看个究竟。众人看到杰西肩上披着的棉衣上别着一张白纸,纸上写道:“我们无力给这个孩子治病,恳求好心人帮帮他吧!”众人这才明白,这个双目失明的男孩儿被狠心的父母遗弃了。

杰西看不到周围的状况,只能听到四处嘈杂的说话声,却又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谈论些什么,于是他心里感到更加惶恐,哭叫声更大了。

然而就在这时,杰西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走吧,孩子。跟我回家。”一个男人用沙哑的嗓音说,“是你妈妈让我来接你的。”

“你是姨夫吗?”杰西问,“是妈妈让你在这儿等我,是吗?”

“是的,孩子。”男人惊疑了一下,说道。

杰西显得非常兴奋,如同困在浩瀚无际的海洋中的落水者,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立即站起身,牵着男人的大手走出人群。

一路上,杰西的小手始终裹在男人的大手中,那只手虽然非常粗糙,却令杰西感到无比的温暖。杰西不禁由心底生出一种安全感。

“孩子,进来吧,我们到家了。”男人说着,“吱嘎”一声推开了一扇门。杰西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一间暖和的房间。坐定后,男人给他端来一杯水,然后坐到他的旁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杰西。”

“听着,杰西。我并不是你的姨夫,其实根本没有人要来接你。”男人用温和的语气说,“不过,你不要怕。也许你的母亲是为了给你治病,才不得不把你丢在路边,希望有好心人来帮助你。懂吗?”杰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从今以后,这个小房间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男人轻抚着杰西的软发说。

“我该怎样称呼你呢?”杰西努着小嘴说。

“叫我布莱恩吧。”

从那以后,杰西与这个叫布莱恩的男子在街边的一间地下室里住了下来。布莱恩每天都会给杰西做好吃的东西,并教他熟悉家里的一切,包括床、火炉、柜子、冰箱等。为了便于杰西记忆,布莱恩还准确地测量了这些地方相距的步数,且一遍遍地给杰西讲,直到他记熟为止。

为了赚钱给杰西医治眼睛,布莱恩每天都要做两份工作。一份是在公园门口售票;另一份是在一家超市中整理货物。

每天他都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而杰西则只能独自留在家中。布莱恩怕他寂寞,便给他买回了电动汽车及会发声的玩具熊,还有玩具枪等等。虽然杰西看不到,但那些玩具所发出的声响,令他感到欣喜若狂,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丽动听的声音。

日子在周而复始中悄悄流逝着。转眼杰西16岁了,在布莱恩的悉心照顾下,他已经长成了身材高大的小伙子。尽管此时他的眼睛依旧看不见,但他却能真心地体会到布莱恩抚养他长大的那份辛苦。他经常问布莱恩:“叔叔,你多大年纪了?你长什么样子?”

而每次,布莱恩都会打趣说:“我是30多岁的帅小伙。”

“我要是能看到你,那该多好啊!”

“别急,等我赚足了钱,一定带你去做手术。到时候,你不仅可以看到我,还可以看电视、看书,看到你所渴望探索的一切。”说着,布莱恩用那双粗糙的大手轻抚着杰西的脸颊。

杰西感到脸被布莱恩手上的粗纹搓得有些热辣生疼,但他的嘴角却荡漾着幸福的笑容。突然,杰西又将笑容收起,语气里略带哀伤地说:“我想,还是算了吧!你这么辛苦地赚钱为我医治眼睛,如果手术失败,一切都会白费了。”

“也许是这样,但不管结局如何,你和我都不能放弃,一定要试一试。”布莱恩语气坚定地说。杰西靠在布莱恩的怀里,滚烫的泪水如泉涌般地从黑色的眼眶中奔流而出。

三年后,杰西的手术费终于攒够了。在布莱恩的陪同下,他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来到医院进行医治。医生为他仔细进行了相关检查后安排一周后为杰西做手术。

这天,杰西终于要进手术室了。他紧紧地抓着布莱恩粗糙的大手,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兴奋和紧张。布莱恩明白杰西此刻的心情,然而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攥着杰西的手。

近10个小时后,杰西终于被护士推出了手术室。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7天后,医生帮他拆下了缠在眼睛上的纱布。

纱布每绕下一层,杰西的心就会随之紧张跳动一次。整个过程中,他都紧握着布莱恩的手。尽管医生特意在室内挂上了厚厚的窗帘,但在杰西慢慢睁开双眼的瞬间,从未见过的强烈光线的刺激还是让他闭紧了眼睛。

渐渐地,他睁开双目,看到了病床前站着很多人,每个人都在关切地望着他。而此时,对杰西而言,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最想见到的就是布莱恩。

于是,他顺着手中那只粗糙的大手移动视线,最终将目光凝视在正坐在他床头的一个男人的脸上。

然而霎时间,杰西震惊了。原来,多年来呵护照顾着他起居生活,帮他赚钱医治眼睛的布莱恩,竟是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的盲人!

“杰西,看到我有些吃惊和失望吧?”布莱恩微笑着说。杰西没有作声,他猛扑到布莱恩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原来20年前,刚满30岁的布莱恩在一家建筑工地做电焊工。一天,工地突然失火,布莱恩成功地从火海中逃脱了出来。然而,当他听到火海中有人呼救时,他毫不犹豫地又冲进了熊熊火焰中,先后救出了两名工友。不幸的是,他的眼睛却被浓烟严重灼伤。根据他的伤情,医生不得不给他做了双眼球摘除手术,布莱恩从此沉陷在黑暗之中。

失明之后,布莱恩的妻子带着年幼的儿子离开了他。他也曾一度情绪低落,但最终没有放弃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于是,他四处打零工维持生活。

12年前的那个傍晚,布莱恩下班回家。途经火车站,听到众人在议论着一个盲童被父母遗弃街头的事。同样的命运,使他非常理解杰西当时内心的无助和痛苦,于是他当即决定收养杰西,并且一定要帮他医治好眼睛。

正是怀着这个信念,他开始打两份工。其实无论是售票员,还是超市理货员,这些看似简单的工作,对看不见的他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战。

布莱恩和杰西的故事通过媒体的报道,一夜间感动了无数的人。

几天后,一对老人敲响了布莱恩的家门。一进门,他们就老泪纵横地拉住了布莱恩的双手。原来他们正是杰西的亲生父母,他们从电视新闻中得知了杰西的故事。此次,他们特意登门感谢布莱恩,并想与杰西相认,接杰西回家团聚。

得知老人的来意后,布莱恩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带他们来到了杰西的房间。当杰西得知面前这对老人就是当年狠心遗弃他的父母时,他镇定地说:“我的亲人只有布莱恩。”

在杰西的心里,布莱恩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他不仅帮自己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使他成为健全的人,而最重要的是,布莱恩让他真正体会到了生活的真谛:当不幸降临到你的头上,即便它令你猝不及防,即便它足以摧毁你所拥有的一切,但却无法阻止你继续去努力和创造的决心。只要有信念,就一定会战胜噩运,总有一天奇迹会出现……

〔责任编辑 方 宁〕

〔推荐人 水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