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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远方……

2009-12-11张怀存

广东第二课堂·小学 2009年10期
关键词:脸蛋姐妹笼子

再小的生灵,也是大自然的生命,如果我们的心灵能与之对话,那我们就拥有了自然的秘密。——张怀存

我的家乡,青海的一个小县城,濒临黄河源头。那是一个纯粹的黄土世界。广阔无垠的平野里白杨树总是坚强地挺立着,根深深扎进泥土。它们在岁月的长河里,备受烈日煎熬,饱尝寒流的撕扯,在寂寞的黄土高原上,在刀子般挥舞的西北风中,挺立成一种力量的象征,即使扯破了容颜,歪曲了身姿,依然挺立。无论何时何地,目光总会被这些挺拔而又显得苍劲的白杨抓住。沿着枝干间流泻下来的阳光,我们从树的背后去寻找童年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一次在草地上玩耍,看见一只受伤的小鸟,当我兴冲冲地扑过去的时候,尾随其后的父亲赶忙俯下身子,迭声说:“小心点,小心点。”在小鸟养伤的日子里,父亲天天都会陪我在鸟笼旁趴着,呶着嘴啾啾地与小鸟说话。眼看着小鸟能在笼子里上下扑腾了,父亲便开始跟我商量放飞的事情。我不依,任凭父亲怎么哄也不依。一天放学的下午,回家看到小鸟不见了。我那个哭呀,哭得昏天黑地。母亲都慌了。父亲抱起我:“哎哟,尕蛋怎么搞的,是不是不小心没把笼子关好呀。”记不起父亲是怎么把我哄住的。过了一个星期,父亲才承认小鸟是他放走的。父亲说:“小鸟关在笼子里多孤单呀!它也有阿爸阿妈、兄弟姐妹,把它放了,它还会回来看你的。”也奇怪,父亲的话刚落地,天空便传来一阵悦耳的鸟鸣。多得数不过来的鸟儿成扇形俯冲下来,然后在贴近树梢的地方打了个旋,洒下一片碎银似的声音,这才头尾相衔地向西北方向飞去。那一刻,父亲也呆住了。半晌,才轻声地问:“看见它了吗?”我噙着泪,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学五年级的一个暑假,母亲带着我们姐妹仨坐上了南下广州的火车。看着窗外被火车抛在后面的家,我突然大声地哭了。那一瞬间泪水盛满整个车厢。渐渐地,不知是列车远了,还是小城远了,只看见我的家逐渐变小,黄河逐渐变成一条白线,最后连同三川平原都成了茫茫一片。那一刻,家乡就如一粒种子深深埋进了我的心田。从此,我的梦里总是有这样的镜头:一座美丽的小县城,小路连着小路,房屋连着房屋。黄河擦着小城,向远方,一泻千里。

刚到广州,因为语言的障碍,每天放学回家的时候,是我们姐妹仨最开心的时刻。我家附近是新华书店,因此,放学回家吃饭前的那段时光,统统留在了书店。一天下午,姐妹仨从书店出来,在门口等着下班的爸爸。旁边一群小伙伴,围着我们仨,这个摸摸我的脸蛋,那个捏捏妹妹的脸蛋,姐姐个子高,小朋友们不敢动。“你们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擦了胭脂吧。”“哈哈,北方佬。”从青海三川的小县城来到广州大都市,我们姐妹仨的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像苹果。在广州人群里,那可是一道风景。正在这时,父亲来了。他麻利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用鹰腿做的烟锅子,三下五处敲了几个小朋友的小脑袋:“小兔崽子,哪里来的小坏蛋们,敢欺负我的小公主。”小朋友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父亲的烟锅子已经“咚、咚、咚”逐个敲了一遍。小朋友们被父亲的烟锅子吓坏了,一溜烟不见了踪影。你可别小看这烟锅子,我们青海民间叫“板烟斗”。烟锅子无论新旧,每款都是拿上乘的材料做的,不同年龄及不同性格的男人都会觅到适合自己的烟锅子。父亲的烟锅子是西藏的老叔叔送的,是千年老鹰的腿子。父亲在烟锅子上雕刻上龙和凤,手法大胆细腻。这在土族人中间是罕见的。父亲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揣着这个烟锅子。我都怀疑他是因为烟锅子才喜欢抽烟的。当然,从此再也没有小朋友来捏我们的脸蛋了。

夜在渐逝,灯在渐亮。南方的城市又在憧憬着明天的梦。

家乡的路啊,绵长而幽远,曲曲、折折、弯弯,荡着快要溢出的爱,伴着我童年的梦伸向远方……

张怀存女,土族,生于青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作家书画院副秘书长。

责任编辑吴昕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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