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鸿

除了美国总统奥巴马,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像奥普拉•温芙瑞一样,让普通的美国人对人生充满希望

奥普拉•温芙瑞是一个不需要附上介绍的名字。似乎世界大多数地方以及全美国都知道她,人们对她的熟悉程度也许比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历史人物、当代政治人物、学者、艺术家或作曲家都要高。

从一个悲惨的黑人穷女孩到成功的亿万富翁,55岁的奥普拉•温芙瑞走过了一条独特的人生道路。从最屈辱到最尊贵,奥普拉•温芙瑞的人生是经典版本的“美国梦”,是“美国梦”20世纪乃至21世纪的顶峰作品。除了美国总统奥巴马,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夠像奥普拉•温芙瑞一样,让普通的美国民众对人生充满希望。

2009年11月19日,奥普拉•温芙瑞眼含泪水对跟随自己20年的忠实观众说:“是时间离开了,我从骨子里知道这个时间到了。”

过去几年,奥普拉的公关人员曾发表过声明,称她正在计划退休,不再主持电视节目。事实上她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日期却总在不断改变。

一个坦白的黑女人

如今,打开世界各地的电视机,十有八九会看到某个“脱口秀”节目的播出。然而,三十几年前的七八十年代,“脱口秀”还是一个非主流的新生事物。1970年代,一个叫费尔•都纳休的电视主持人在美国中部俄亥俄州戴顿市开创了一个电视节目,把观众请到他的演播室里,谈论各种禁忌话题,并且走下台子,把麦克风递给观众,让观众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谈论的并非传统 “新闻”,而且很多是上不了台面的“低俗、禁忌”内容,这个节目被打上“小报式谈话节目”(Tabloid Talk Show)的标签,也叫白天谈话节目,以区别于以当日新闻内容为话题的各类晚间谈话节目。

白天“脱口秀”在诞生之初,一直是非主流的,是用来填充时间、给居家主妇们看的节目。直到1986年,一个叫奥普拉•温芙瑞的32岁黑人妇女出现在全国电视网上。

这个叫“奥普拉•温芙瑞秀”的白天“脱口秀”渐渐吸引了全美电视观众的注意,节目的收视率直线上升。到1990年,“奥普拉•温芙瑞秀”已成为全国的热点,一个奇特的文化现象。

奥普拉•温芙瑞出生在密西西比州一个贫穷的黑人家庭。16岁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奥普拉。因为母亲在外州作女侍,奥普拉在6岁前一直跟外祖母生活。外祖母教她认字,背诵圣经,带她去教堂。奥普拉•温芙瑞有出类拔萃的记忆力,能够背诵大段的圣经内容,小小年纪就被称为”传道者”。

少年的,奥普拉•温芙瑞在生母和生父之间辗转,寄人篱下,被异性长辈和表兄弟欺凌。9岁时她遭到奸污,14岁时生下一子,幼子在医院夭折。这一切为她日后的人生道路带来巨大阴影。

生活的艰难并未掩埋奥普拉•温芙瑞的聪慧。她始终是学校的好学生。因学习,因口才获得过奖项,并拿到奖学金进入一所传统黑人的大学学习传播学。

还在上高中时,奥普拉•温芙瑞就在广播电台兼职播报,19岁开始主持当地的电视晚间新闻。之后,她受雇于巴尔的摩一家地方电视台主持晚间新闻。但奥普拉的表现让电视台的管理者不满意。播报新闻不慎说走了嘴,她会在镜头前大笑;如果是一条悲哀的消息,她会在镜头前哭泣。电视台不得不把她调去主持早间的脱口秀节目。没有料到,这一原本“贬职”的调动却成全了奥普拉一生的辉煌。

奥普拉•温芙瑞接手白天的“脱口秀”节目后,该节目很快成为当地第一位的“脱口秀”节目。1986年,奥普拉•温芙瑞创办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奥普拉•温芙瑞秀”,并卖给全国的电视网。

与“脱口秀”开山鼻祖费尔不同,奥普拉•温芙瑞的谈话并不咄咄逼人,而是友好的朋友式的聊天。但她的聊天不是敷衍的,不关痛痒的,而是关注的,是深入的。嘉宾的悲哀故事会让她的眼里充盈泪水。她会坦诚地与嘉宾和观众交流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思想。她的谈话方式由此被界定为“坦白式”。

在自己的节目中,她向观众透露了自己少年时被奸污和凌辱的经历,与有同样经历的嘉宾一起通过谈话和交流愈合彼此的伤口。她早期的节目很多涉及当时社会的“另类人群”:同性恋,双性恋,有各种癖好者,艾滋病患者等。她的节目为社会开始包容和接纳这些弱势群体起到了重要作用。

当这些少数群体开始在主流媒体上被大量讨论时,一次节目中,一个观众站起来说,她实在厌倦了电视上到处在讲同性恋。“你知道我对什么厌倦了吗?我厌倦了异性恋的男人们欺凌和奸污少女。”奥普拉•温芙瑞的回答赢得了观众席中的一片掌声。

童年的经历让奥普拉在情感上始终自卑和自责,导致她成年后感情生活的起起伏伏。她不掩饰自己的弱点,坦诚自己的过胖体重是寻求“安全”的结果。

从1990年代开始,她的节目侧重于文学,自我改善,以及灵魂建设。她增加了“奥普拉•温芙瑞推荐书目”,并邀请心理专家与她一起主持节目,与嘉宾交流。

人人都爱奥普拉

来过奥普拉演播室的名人不计其数,但奥普拉的本领不只限于此。她能够让名人说出在其他场合、其他地点、面对其他人时不会说出的心里话。这是奥普拉谈话的力量,也是她的节目对于名人们如此重要的原因。

1993年,奥普拉对迈克•杰克逊的专访,至今是电视史上收视率最高的专访。

2005年,奥普拉采访了电影明星汤姆•克鲁斯。之前,汤姆•克鲁斯因与前妻妮可•基德曼离异闹得满城风雨。然后有八卦小报报道说汤姆•克鲁斯有了新欢。采访中,问及此事,汤姆•克鲁斯承认自己正陷入爱河,并描述自己对新女友凯蒂•赫尔姆斯的爱情。兴奋中,汤姆•克鲁斯在沙发上开始跳上跳下。眼见这个40多岁的男人,恋爱场上的常客作出如此举动,全场观众甚为吃惊。奥普拉不由得摇头感叹: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到90年代中后期,“奥普拉•温芙瑞秀”已经是美国社会的主导力量。她推荐的书可以一夜之间让作者成为百万富翁,她采访的嘉宾可以一夜之间成为社会名人。

奥普拉•温芙瑞的成功让她成为美国社会女神般的形象。她的号召力如此之大,总统竞选就是例证。从奥巴马出道开始,奥普拉•温芙瑞就鼎立相助。她为奥巴马举办各种拉选票募捐晚餐,与奥巴马一起到各州拉选票。据统计,普选期间,奥普拉•温芙瑞的支持为奥巴马带来超过百万的选票。

在一个舆论并不被民众信任的时代,在一个名人备受“揭底”和“曝光”的环境下,奥普拉•温芙瑞却始终能引领人心。当新闻媒体曾一度报道美国前总统克林顿有可能成为访谈节目的主持人时,有人就做了一个有趣的比喻,说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未来的奥普拉”。

与希拉里•克林顿不同,奥普拉•温芙瑞没有一个曾经做过总统的丈夫;与赖斯不同,她没有辅佐一个男性总统或名人。奥普拉•温芙瑞是纯粹靠自己打拼出来的黑人女性。

奥普拉•温芙瑞始终在往前走,始终探索可以做的事。

在克林顿总统执政时期,他签署的一份儿童保护法被称为“奥普拉法案”。这个名称是名副其实的,因为法案的草拟过程中是由奥普拉出资雇用律师,目的是为了保护儿童免于性侵害。

“9•11” 事件后,奥普拉和与第一夫人劳拉•布什共同出现在众人面前。相比不爱说话、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布什夫人,媒体更爱奥普拉•温芙瑞。于是所有新闻中都有这样的字眼:奥普拉•温芙瑞与布什夫人手挽手,共同哀悼在袭击中遇难的数千条生命。

美国发生卡特里娜飓风的2006年,南部4个州受到重创。奥普拉在节目中请求自己的观众“打开自己的心灵”捐助受灾的地区。她设立的“奥普拉卡特里娜天使救助网络”收到了1100万美元的捐助。奥普拉本人根据这个捐款额度又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了另外1000万美元,用这2100万美元的捐助款为灾区重建房屋。

奥普拉•温芙瑞被《时代》周刊和CNN评为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女性。41岁上,奥普拉•温芙瑞的财富达到3.4亿美元,成为《福布斯》杂志富人排行榜400中唯一的美国黑人。到2000年,她的财富累计在8亿美金,被认为是20世纪最富有的美国黑人。2009年,她的身家已经升高为23亿。

失落的芝加哥

关于奥普拉•温芙瑞的退出,人们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解释。有猜测说,尽管“奥普拉•温芙瑞秀”是少数几个在经济危机下仍然能够保持稳定广告收入的节目之一,但节目经费在逐渐减少,电视网没有能力像以往那样出大价钱购买该节目。节目收视率也因各种冲击在减少。

有人预测,奥普拉•温芙瑞的离开,将导致白天脱口秀节目拉开群雄逐鹿的帷幕。

对于“奥普拉•温芙瑞秀”的结束,没有哪个城市,哪个人群比芝加哥人更感失落。25年来,这个城市以拥有奥普拉•温芙瑞而自豪,也因“奥普拉•温芙瑞秀”演播室的存在而兴旺。

不久前,奥普拉与总统奥巴马一起组成所谓“梦之队”,为芝加哥申办2016年奥运会游说和拉选票。虽然游说未能奏效,芝加哥败给巴西里约热内卢,但奥普拉对芝加哥的重要却尽显其中。

对芝加哥这座城市来说,奥普拉是不可或缺的日常生活内容。芝加哥的街头,每天都有许多游客询问奥普拉的工作地点,然后特意赶去拍照留念。芝加哥的旅游业因此受益。

25年前,当奥普拉把演播室及制作中心设立在此时,那条街还是荒凉的,被毒贩子和无家可归者占据。如今,这是一个昂贵的高尚商业区域,不能不说这一切得益于奥普拉。“奥普拉•温芙瑞秀”的结束,意味着这个地标将成为历史。芝加哥人从心里担心,从今往后,芝加哥不再是奥普拉时代的芝加哥。

不仅芝加哥人担心,美国出版业也担心,奥普拉的图书推荐将不存在,文学作者将失去一夜成名的机会。电视业更担心,奥普拉的离去,将导致大批电视观众的流失。

告退后的奥普拉•温芙瑞并不会从公众视线里消失。她个人的计划是将全身心投入与美国“探索”频道合作投资的“奥普拉•温芙瑞电视频道”。了解她的人,从没有对她的商业选择怀疑过。

几年前,当各种“坦白”“心理咨询”式“脱口秀”节目泛滥在电视频道上,奥普拉开始向所有現场观众赠送汽车,每辆车价值28400美元。这样的慷慨让节目门票一夜之间炙手可热,节目收视率再窜新高。

纵看奥普拉•温芙瑞的一生,她总是能够把消极因素变为积极。苦难的出身成为她成长的动力,失败的新闻播报生涯成为成功的脱口秀生涯的起点。节目中出现的错误因她的认真纠误和诚恳道歉而带来更多的观众。对手节目的每一次挑战都带来她的节目内容的更新和扩张,从而带来更高的收视率和更大的利润。

如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在声明中说,人们相信她的再次成功,并期待与她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