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弘真

每年正月廿九，是我们这里特有的传统节日“拗九节”。“拗九节”又称“后九节”、“孝九节”和“送穷节”。这天清早，家家户户都用糯米、红糖，再加上花生、红枣、荸荠、芝麻、桂圆等煮成甜粥，称为“拗九粥”，甩来祭祖或馈赠亲友。已出嫁的女儿，也必定要送一碗“拗九粥”孝敬父母。要不是老师无意间提醒，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今年哪天是拗九节。既然知道了，我就决定拗九节那天去探望住在舅公家的曾外祖母，我们都叫她“老奶奶”。

在去舅公家的路上，我看见一家日用品商店，心里盘算着给老奶奶买点什么东西。进了商店。见到一个很具古典气息的指甲剪。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记得临近春节时。妈妈把老奶奶接到我们家。妈妈要甩指甲剪为老奶奶剪指甲时。老奶奶拒绝了：“怎么用它呢……剪指甲?”她一口福州话。然后指了指桌上的剪刀，示意用剪刀来剪。

“外婆，那个不安全。”妈妈明白了几分，对老奶奶说。

可老奶奶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奇怪的东西，说自己剪指甲用了一辈子剪刀，“改不了了”。无奈之下，妈妈只好小心翼翼地用剪刀给老奶奶剪指甲。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舅公家门口。我按了按门铃，过了许久，门打开了一条缝。

“老奶奶。是我呀。”我赶忙叫道。

门开了，老奶奶高兴地抓住我的手：“来啦?快快进来!”老奶奶颤颤巍巍地打开鞋柜，找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指着说：“来来来。穿上。”

“老奶奶。您身体还好吗?”我关切地问。

“好、好、好!别瞧我一大把年纪。身体可好着呢。”

“对了，老奶奶，今天是拗九节，我给您买了件礼物。您猜是什么?”

“拗九节是喝拗九粥，你买什么礼物啊?”老奶奶笑着。意思是说我不懂拗九节的礼俗。

“我就是要送您一件礼物。您看。指甲剪。以后您剪指甲用这个，别用剪刀了。多危险啊。”

“不会的。有你舅公给我剪，安全着呢。”老奶奶摸了摸苍白的头发，欣慰地说。

“可是他们总是要上班的呀，他们不在，您自己剪指甲我可不放心。来，我教您怎样用。”

老奶奶顿了顿，像是不愿意让我失望，说：“好吧。”

我手把手地教老奶奶使用指甲剪。她学得倒挺快的，没过多久就会用了。于是，我开始漫无边际地跟老奶奶聊天，告诉她学校里有趣的事情和我的学习成绩，老奶奶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眼里闪烁着光芒。老奶奶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说话的对象，也来了兴致。给我讲了许多_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时间过得真快，我该回家了。临出门，老奶奶拉着我的手反复说：“要经常来啊，经常来啊。老奶奶时间不多了。要常来看看我。”我的心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隐隐地痛起来，下了楼梯，猛然回头，老奶奶正在舅公家的阳台上静静地望着我。见我回头，老奶奶原本暗淡下去的目光又亮了起来。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老奶奶不愁吃、不愁穿，儿孙们又都很孝顺，可是，她还是觉得少点什么。今天我终于明白了，老奶奶缺的是一个倾诉对象啊。现在的大人们总以“忙”来搪塞，不肯在老人身上花心思。我终于明白了拗九节的意义，那是在提醒我们，家中的老人不仅仅需要吃饱穿暖，他们更需要晚辈在精神和情感上的关爱啊。明年的拗九节我还要来陪老奶奶。哦，不，下周，我下周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