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乃运

爱惠州西湖你就爱惠州,半城山色半城湖,西湖是惠州的脸面。

湖边上的才子与佳人

西湖宾馆是西湖的一部分。西湖宾馆盖在西湖北岸,这是宾馆占西湖便宜,借西湖而增辉,有了西湖宾馆,西湖也占了西湖宾馆的便宜,因西湖宾馆而生色,互因互借,相得益彰。

西湖宾馆北面是个大荷花池,青石栏杆和绿树护围着。9月初了,还有荷花开着,花虽然不多,晨光下,绿茎上的粉嫩的花朵和倒影在水中的花朵还是很撩人心神的。湖北,有桥,桥通向湖中小岛,桥上不少人向绿岛行走。

时间还早,惠州西湖芳华洲卖票售票的人还没有来上班,我得以享受了惠州晨练市民的待遇,堂而皇之地进了芳华洲,直过了琵琶洲、琵琶亭,出了点翠洲的门,又自觉而心安理得地上了孤山。逛西湖得走着,要么从宾馆向西绕,要么从宾馆向东向南绕,见桥就过,见岛就上,圈绕得小点,就围着现在的西湖水面,圈绕得大点儿,就出朝京门,到合江楼,再穿步行街入西湖。

孤山上建有东坡纪念馆。馆前的苏东坡石像前人们在打羽毛球,上孤山的石阶高高的,纪念馆门未开,苏东坡日日夜夜风餐露宿地在纪念馆外站着,让人感动。向西走,没走几步看到一古代女子的塑像,还看到一座亭一座墓。看到王朝云的名字,知道是苏东坡爱妾的墓。

读过吴越先生的《苏东坡的杂耍人生》,你一定会知道王朝云。王朝云是12岁嫁给苏轼的,苏东坡大王朝云26岁,那时苏东坡38岁,这个年岁,按照现在的年龄分段法,苏轼还年轻,还没过青年这个年龄段,而王朝云则还仅是个孩子。他们是在杭州相遇相识的,相识在春天的西湖“有美堂”。苏轼和几个文友游西湖,天下雨了,他们躲进“有美堂”宴饮,请来个歌舞班助兴,歌舞班中苏轼一眼就看中了王朝云,歌舞罢,歌舞女们来陪酒,王朝云换了淡妆,素衣素裙,清丽可爱,楚楚动人,苏轼突发灵感,挥笔写下千古名诗《饮湖上初晴后雨》。他有给歌舞女写诗写词的癖好。诗曰: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首诗叫得太响了,读点书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一致说把西湖的美写绝了。其实他写的是对王朝云的感觉,浓妆跳舞,淡妆陪酒,是浓是淡都好。灵感来自王朝云这妆上。用现在的说法,王朝云算得上是苏轼的忠实粉丝,慕苏轼的才华。苏轼很难说是个美男子,不够帅哥的标准。长脸、络腮胡子,名气已大得很,文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朝云不识字,和文学不搭界,但系文化界中艺术界的声色演员,苏轼已到杭州三年多,常在文学艺术圈中崭露头角,王朝云不会不知道的。一个爱才,一个爱色爱艺,也算是一拍即合了。苏轼到了杭州以后,人生虽有起伏,但基本是一直走下坡路了,他不断地招妾,也不断地辞妾或被妾辞,不辞不行,穷时连饭都吃不上的,要租田耕种,王朝云却辞不走,日子再艰难,也坚定地追随着他,把苏轼伺候的好好的,著名的东坡肉,有人考证也并非出自苏东坡之手,而是出自王朝云的发明创造,那是因穷而变通出来的美食,肥肉价廉,苏轼被贬,不管事,有的是功夫,慢慢地炖呗。王朝云一直跟苏轼到了惠州,那时的苏东坡,虽有官职,却是被挂起来的,有职无权,而年龄已到了60岁,王朝云虽然只有34岁,正是现时代妙龄女郎的年龄,却心力憔悴,又加水土不服,成天药罐子煨着,也有说难产,再也承受不了生活的压力,病逝了。

苏轼与王朝云,相识在杭州西湖,离别在惠州西湖,令人感伤。惠州的西湖,名字是苏轼改的,没有搞清是在王朝云逝前改的,还是逝后改的。原名丰湖。丰,丰裕之谓也。苏轼被贬到惠州,以为这里是荒蛮瘴疠之地,到任后惊喜过望,大呼:“海山葱茏气佳哉!”政治上的失意甩到了脑后,盖房子觅地,立誓“不辞长做岭南人”了。

王朝云墓前有六如亭,亭非古建,想来苏轼为王朝云盖的六如亭实在经受不起漫长岁月的磨折,塌毁了,连墓也像经过了整修的,清人写的碑铭。六如凉亭旁,有苏轼书迹碑墙,集了不少苏轼在惠州的书法作品。他既是文学大家,也是书法大家,在当时与黄庭坚、米芾、蔡襄齐名。入墙后之院,花木围峙的草坪中又一苏轼像,像旁书卷式石刻,上书苏轼学术成就介绍,都是1992年搞得纪念性建筑。

西湖,苏东坡的生命形态

想走进岁月深处,寻找流淌在苏轼和王朝云身边的那份缱绻和宁静是不容易了。清晨惠州西湖堤岸上芳洲中处处都是晨练的人;日间,游人把西湖变成了闹市;赶上日子,湖北的元妙观鼓呐齐鸣,香摊、鸟摊、古玩摊在元妙观山门内外铺排出绚丽的长街,进观上香的人车水马龙。但惠州西湖的美却丝毫不曾减淡。惠州西湖和杭州西湖一样,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它是千年百年都不会失却铅华的淑雅佳丽。

历代人并不尊重王朝云,只称其为苏轼的侍妾,她也确实只是侍妾,很难说她致死不悔地追随着苏轼是出于爱情。我们无法超越常人的思维,老夫少妻,多么不和谐的搭配。我们更无法窥探王朝云的内心,但她无疑是值得敬重的女性,她有“危难不弃,贫贱不移”的品德,她支持着苏东坡的事业,尤其是苏东坡很艰难的时刻。她是深知苏东坡的,苏东坡快人快语,别说宰相大臣,连皇上他也敢说三道四。那就是张招祸的嘴。苏东坡不知更换了多少侍妾,那些侍妾,只知讨好他,一次他想测试测试家中的侍妾,指着自己的肚子问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有人说,是满腹文章,有人说,是满腹见识,只有王朝云说:“大学士装着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侍妾们都因苏东坡的不合时宜离苏东坡而去了,惟有王朝云,与苏轼一起承受着那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带来的苦难,王朝云死后,苏东坡在王朝云墓上筑六如亭纪念她,书有楹联: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红颜知己,晚年也惟此一位了。

下榻西湖宾馆时,每日清晨,我都去游西湖,我不知道近千年的时空相隔中,西湖还有多少当年的历史记忆,还能否寻觅到苏轼和王朝云的气息,我只知道,若没有苏轼和王朝云,惠州西湖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苏轼在惠州,为民做了很多好事,当地人称:“东坡居惠,勇于为义。”没有权利的宁远军节度副使建三百座兵营的建议被采纳,使杂居在市内不断骚扰市内百姓的驻军有了固定的营房就是好事中的一件。他捐出大内赏赐的钱和黄金资助道士邓守安建了东新桥,资助和尚希固建西新桥和大堤并亲身投入民工队伍,与民工为伍,监督施工进度和开支。在西桥竣工的那一天,和父老乡亲共同庆祝,欢宴三天。西湖的梳理和建设有他的心血。

苏公好游,与王朝云携手漫步西湖,把杭州西湖的景观名字能移植引进的全移植引进了过来,明显的是孤山。杭州西湖有孤山,惠州西湖也就有了孤山。惠州西湖五湖六桥十六景中,诗情画意点睛传神的那些景名有多少是苏公起的,有多少是后人起的,虽未细细探知,却坚信着没有苏轼的雅移景名之举,便没有这些彰显着文化底蕴文学才情的景名和观景赏景视角,至少那是一种启发。而作为游历者来说,那是一种品味一种情趣,一种意境,一种生活,一种境界的升华。

苏公堤是苏轼倡议修建的。王朝云死后,他夜夜梦见王朝云来服侍,来便见她衣衫尽湿,问其何故,王朝云说,我是夜夜渡湖回家来的。苏东坡醒来大觉不忍,于是在湖上筑了那堤。之后再梦,王朝云的衣服已是干的了。

苏堤是宽阔的,两侧绿树成行,相思、垂柳、小叶榕各具神姿,从平湖门到西山脚,五千尺长带,切开平湖与丰湖,漫步其上,放眼湖中,洲渚浮碧,翠岸举朱,塔馆相照,波荡花舟。说是苏轼眼中之景,无人肯信,苏公堤和西新桥都更新了,更何况湖中和湖岸种种,但苏公创下的西湖风物格局,又岂是轻易改变得了的?

苏轼在惠州西湖写下的诗文甚多,千古绝唱的诗文也不少。惠州西湖的生命中有苏公的生命,至少那是他的一种生命形态,那里有他爱的投入。

阅读西湖,解开西湖密码,离不开苏轼,也离不开王朝云。

旅游 资讯

门票:主景区不收门票,宝塔山、孤山、点翠州—芳华州各收5元,百花州3元,丰山、飞鹅岭各2元。

惠州西湖有五湖六桥,五湖:平湖、丰湖、南湖、菱湖、鳄湖,六桥:拱北桥、西新桥、明胜桥、圆通桥、迎仙桥、烟霞桥。

住宿:南湖有玉滩宾馆,平湖北岸元妙观南有西湖宾馆。风景好,有档次,均有餐厅供应早茶和中晚餐。早茶的品种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