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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化的“野草”

2009-10-28

学理论·下 2009年9期
关键词:边缘人男权野草

史 忆

摘要:本文从后殖民女性主义视角对2007年诺贝尔奖得主、英国女作家多莉丝·莱辛的处女作《野草在歌唱》进行解读,分析小说女主人公玛丽悲剧命运的根源在于男权社会环境,玛丽作为女性是男权话语社会的边缘人,但作为白人,她身上还是带着很深的殖民主义烙印,她最后的死亡结局不仅是她个人的悲惨命运,也象征着白人统治在南非大陆的必然终结; 男主人公摩西是南部非洲殖民世界争夺话语权的黑色边缘人,其具备高尚的品质,并为争取话语权进行抗争,然而他的行为只停留在个人行为的阶段,还是萌芽阶段的反抗。

关键词:《野草在歌唱》;后殖民女性主义;男权;话语权;边缘人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2589(2009)23-0092-02

后殖民主义与女性主义是西方学术界“少数话语”的两种主要代表。上世纪九十年代,一批被称作后殖民女性主义的批评家在二者之间开辟了一个新的理论空间,他们批评西方女性主义的白人中心主义和本质主义,并从后殖民立场对西方女性主义的经典作品进行了新的解读。

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英国小说家莱辛的处女作《野草在歌唱》一问世,便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它触及了莱辛创作中一再表现的主题:妇女的生存环境及其社会地位,种族歧视制度和文化历史背景对于个人生活的影响。书中通过对女主人公玛丽具有典型意义的悲剧命运的描写,深刻揭示殖民统治制度下不同种族、不同阶层人与人之间的本质关系。

一、玛丽:男权世界中的白人女性

小说的女主人公玛丽毫无幸福可言。她的童年就是台阶上那所肮脏的小屋、呜呜的火车和父母间无休止的争吵。她的双亲都是南部非洲白人。她的父亲整日在镇上的小铺喝酒,使得家中入不敷出,于是母亲每日除了筹划家务,缝缝补补,还要到小铺去吵闹出气。玛丽非常“憎恨自己的父亲”[1]。在母亲死后,她“难得看到父亲,父亲虽然喜欢她,却丢下她不管”[2]。而对玛丽而言,“丢开父亲倒是给母亲生前的痛苦报了仇”[3]。玛丽一方面痛恨父亲,厌恶母亲的生活方式,一方面又受母亲“奴性”思想的影响,当提到父亲时,她认为“他不是个男人吗?他大可以随心所欲”[4],而女性只是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物体而已。

可以说玛丽的一生都在女性主义和男权思想之间摇摆。在父亲死后,玛丽感到“自由自在”[5]了,她希望自己这种平静而舒适的生活继续下去。她当上了老板的私人秘书,薪金收入相当可观。“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人”[6],“但是这又违背了她的本性”[7],她仍然是一个要男人“带出去”的姑娘。她好像并不把男人放在心上,“可是出了办公室,出了俱乐部,她的生活便完全依靠男人”[8]。她不愿结婚,因为“一想起结婚,她就记起父亲生前回家来那种醉的眼睛通红的模样”[9]。尽管玛丽渴求独立,然而迫于世俗的非议,她必须找一个丈夫。

于是玛丽和迪克结了婚,她把对生活的希望寄托在经营农场的迪克身上。玛丽和迪克并不相爱,是不得已和迪克结婚,而迪克和玛丽结婚也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他的梦想就是讨老婆生孩子”[10]。在玛丽的眼中,迪克“不仅是一个又瘦又长,弯腰曲背的男人,而且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满腔热忱被泼了冷水以后,还是一股劲地要拼命干到底”[11]。玛丽一方面看不起迪克,一方面又希望自己能够依赖迪克,“她需要一个比自己坚强的男人,她要设法把迪克磨练成这样的人,如果他的意志力确实比她强,并因此真的占了她的上风,那她一定会爱他”[12]。玛丽的所作所为既改变不了穷困的境况,也摆脱不了精神上的失落感,终于,在极度痛苦中她决定逃离农场回到城里去,这是她向生活所做的唯一一次抗争。但她又一次失败了,城市拒绝了她,她的社会身份已经从经济独立的白领女子转变为寒伧可怜的乡下女人。

玛丽的一生痛苦而矛盾。她向往独立自由,但在男权体制中是不可能实现的。她的思想被打上了男权的烙印,渴望改变生活,却寄希望于丈夫迪克。在唯一的一次反抗失败和对迪克彻底绝望之后,她的世界就已经崩溃。死亡的结局是玛丽一生矛盾发展的必然结果。

二、摩西:争夺话语权的边缘人

摩西在小说中占的描写成份并不多,但与传统的黑人形象被恶意污蔑、肆意歪曲不同,莱辛真诚、执著、勇敢地将摩西塑造成为一个有着独特个性的南非黑人。

根据后殖民主义理论,话语是权力和知识的连接物,权力的拥有者控制了需要了解的事物以及掌握它的方式。“因而,由话语所体现出的权力和知识的关系尤为重要”[13]。

小说用现实主义手法描写了在当时殖民制度统治下的南非失去话语权的黑人奴隶的生活境遇。小说开始,莱辛就以白人对这起谋杀案淡漠暧昧的态度向我们揭示:在白人话语中心,不能接受白人女人和黑人男仆发生感情纠葛。

“莱辛以正面、有力的形象塑造摩西具备的高尚品质,脱离了白人中心的西方语境,为处于边缘话语的摩西所代表的非洲黑人民族遭遇的不公呐喊”[14]。在南非殖民地,黑人是没有话语权的,黑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就连迪克也把和自己相处得不错的黑色仆人称为“不坏的老畜牲”。而当时大部分黑人也已经接受了这种歧视和不公。在玛丽刚到迪克家时就发现黑色仆人萨姆森和迪克之间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主人家提防他偷窃,他却毫不介意,听其自然”。[15]因为白人“有警察、法庭和监狱作后盾,而那个土人呢,毫无依恃,只有忍气吞声的份”[16]。

在这群忍气吞声的土人中,有一个人要站出来说话,那就是摩西。摩西在小说中出现时,就被玛丽用鞭子在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因为摩西分别用土话和英语表达了自己要喝水的需求。只是用语言表达自己最基本的生存权利,却招致白人的鞭挞。一般白人都认为土人说英语是“厚颜无耻”,更何况摩西脸上还“带有讥嘲的轻蔑神色”。“我要喝水”四个字象征着摩西争夺话语权的开始,他不再沉默,开始争取作为一个生命应有的权利。但这最基本的要求在白人看来是一定要用鞭子扼杀掉的。

摩西在教会里当过差,会读书写字,能浏览报纸。有一次他问玛丽,“难道耶稣认为人类互相残杀是正当的吗?”[17]。对于摩西这种“懂得太多了”的黑人,白人是怨恨的。在白人看来,“无论如何不该教这些人读书写字,应该教他们懂得劳动的体面以及有利于白人的通常道理”[18]。

摩西身上处处表现出与白人一样的人性,这是白人殖民主义社会无法忍受的。摩西自尊自爱,宽容善良。在遭到玛丽鞭挞后,摩西的眼神里充满了憎恨和厌恶,但当他看到玛丽家境贫寒,体会到玛丽的空虚绝望后,他容忍了玛丽的刻薄和挑剔。他叫玛丽“夫人”以表示尊重,他尽职于自己的家务,这一切都“迫使玛丽不得不把他当一个人看待”[19]。

摩西认为自己和白人是平等的。在玛丽的生活中,他自觉地充当起这位可怜的身心俱毁的白人女雇主的保护者,“直截了当,合情合理地对她表示关注,为她代劳”[20]。一次偶然的情况下,玛丽撞见了正在洗澡的摩西,“这对她的感官实在是一种刺激”[21],也使她意识到摩西也是一个人。“一个非洲白人在偶然的情况下窥视到一个土人的眼神,看到那个土人身上也具有的人性特征(这是他们先入为主的成见最不愿意想到的),在他的仇恨感情中会生出一种愧疚,尽管他不承认,最终他会放下手中的鞭子”[22]。玛丽正是被摩西身上的人性所打动,爱上了他。而摩西也认为,这位女主人最终是把自己当作一个人来尊重和爱的。但在小说最后,当托尼出现时,玛丽立即背叛了摩西,这使摩西认识到,在白人眼中,即使是在自己所爱的玛丽眼中,自己还是低劣的。摩西最终举起刀刺向玛丽来表达自己作为人的愤怒与反抗。

作为女性,玛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在白人男权世界中处于边缘话语。然而作为白人,玛丽以白人话语身份压制虐待奴仆,仇视黑人。带着从小开始的殖民主义教育的烙印,玛丽处处挑剔佣人,刻薄对待奴仆。“她恨他们这些人,没有哪一个不让她恨,从工头直到最小的孩子”[23]。但正是摩西这样一位黑人奴仆,给玛丽带来了被爱的幸福和爱人的冲动。摩西的尊严与平和,使玛丽“不得不把他当作一个人看待”[24]。尽管如此,当英国青年托尼发现他们的关系时,玛丽立即与托尼站在一起而不惜伤害摩西,竭力维护白人的立场。

作为一名白人女性,玛丽从小接受殖民主义教育。在她的眼中,黑色土著“是肮脏的,并且可能会对她做出可怕的事情”[25]。在黑人土著面前,玛丽有着强烈的白人优越感,是一位殖民主义和种族歧视的执行者。当她个体的人性与殖民环境发生冲突时,她立即站在殖民主义立场上,这是必然的。

三、结语

作为南非殖民地白人男权社会中的一名女性,《野草在歌唱》的女主人公玛丽始终都在个人独立与男权思想之间苦苦挣扎,而作为一名白人女性,尽管她发现黑色土人也具备与白人一样的人性,但她无法摆脱殖民主义思想的束缚,最终还是站在白人殖民者的立场上。玛丽最后的死亡结局不仅是她个人的悲惨命运,也象征着白人统治在南非大陆的必然终结。

处于边缘话语的摩西具备高尚的品质,并为争取话语权进行抗争,然而他的行为只停留在个人行为的阶段,“只有以民族大团结,民族自强、自立为后盾,非洲黑人所代表的第三世界才能摆脱白人话语中心的抑制,从世界话语边缘进入世界话语中心”[26],而野草的歌声也将在世界回荡。

参考文献:

[1]-[12][15]-[25]多丽丝·莱辛.野草在歌唱[M].一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28, 30, 30, 30, 31, 32, 32, 34, 34, 43,90, 132, 56-57, 126, 164, 165, 165, 166, 151, 151-152, 119, 97, 165, 61.

[13]罗婷主编.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西方与中国[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135.

[14][26]张海波.多丽丝·莱辛小说的后殖民语境[J].通化师范学院学报,2008,(5).

(责任编辑/彭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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