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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相

2009-10-22

南方人物周刊 2009年42期
关键词:老方师妹男友

口头禅

老方在影视界断断续续混了20年,基本上是做剧务助理,代管服装,采购盒饭等等。如果是神话片,妖精出场前,偶尔也让他放放烟雾。

如今他虽然年届五旬,但是每天服装齐整,一脸灿烂的笑,宛如刚过季尚未凋零的牡丹花,让你不但看不出他年纪,也看不出他做的行当。尤其是他那句平均5分钟蹦一回的口头禅,更是让人以为他是大导演:“想拍电影吗?我和张艺谋是同学。”

老方这句话也不算是毫无根据。原来,许多年前照相机刚流行的时候,北京电影学院得风气之先,办过两期摄影培训班,老方有幸成为了其中的学员。依着老方当时的心思,是想结业后去郊区开个照相馆。谁知道后来却没凑够钱买照相器材和洗印设备,只好去了别人的馆子打工。

后来那馆子的经理赚了钱,转向影视,听说老方曾在电影学院读过书,以为是个行家,便跟他合作拍了一部烂电视剧。不但赔光家底,那经理连人也疯了,跑到海南,说是要开煤矿。

老方便转而跟了其他剧组,开始混迹于影视圈。此时他听说张艺谋也在北京电影学院读过几年书,算起来应该是校友;而校友其实也约等于同学,于是那口头禅正式启用,并在以后的20年里陆续发挥神威,唬倒了一个又一个的帅哥靓女,甚至有一位40多岁的大嫂千里迢迢从贵州找上门来,说老方许诺让她在《还珠格格》第4部里饰演紫薇。

当然老方也未必不晓得投桃报李。他在认识我3个月、吃过我5顿饭之后,根据我的形象和气质,让我在一个电影里顺利出演民工辛,也就是8个民工里最次要那个。因为次要,所以公映之前,仅有的俩镜头被剪掉了。但老方说我毕竟过了戏瘾,所以还是该对他心存感激,于是他更加坦然地找我吃饭,并理直气壮地参加了我师妹的生日派对。

我知道老方肯定会在派对上引诱师妹,所以抱着防患于未然的目的,事先叮嘱她:老方喝酒至微醺,必要找你跳舞;跳舞的时候,必要说那句口头禅。

果然,酒过三巡,老方便请师妹跳舞。一支舞曲未毕,就见师妹花枝乱颤,先自笑弯了腰;而老方在一旁尴尬地立着,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原来老方开口第一句话果然就是:“想拍电影吗?我是张艺谋的同学。”而师妹答曰:“这么巧?我是陈凯歌的表妹。”

直辖级烦恼

亲爱的木木:

我男友是外地人,刚开始对他印象一般,但我年纪不小了,家里一直施压,就想相处看看。后来我们相处得不错,想谈婚论嫁了,可是因为金融危机,他被公司裁员,许多事受影响,买房子的计划也搁浅。他对口专业的工作很不好找。他是独子,父母一直想让他回家生活。他要求我跟他回去,他父母会给我们安排工作,结婚的房也是现成的,一切都不用操心。

他家是在地级市,我家在直辖市,我有点不平衡,总觉得去那个小地方特别屈就。况且我也是独女,我的父母也不希望我离开他们。其实,我最担心自己孤立无援,以后我们的生活会被他父母左右。这样全心为一个男人付出也不见得有好结果。

总之我顾虑很多,可年纪不小了,已经讨厌相亲、结识新男友的过程,想想重新再交往一个男人心里就烦,但让他留在这城市找工作又前途未卜,他的情绪也很不好。

不知怎么办

亲爱的不知:

你显然是个热爱稳定模型多于不确定状态的人,不幸你面前的两个选择都充满不确定:去小地方,他父母的行为难以预测;呆大城市,他能否找到工作很难预测。也许还有第3个,跟他分手,那样你什么时候、要经历多少折磨才能找到一个有工作而且还能把这份工作一直干到光荣退休的男友,也很难预测。

面对不确定性怎么办?为之烦恼至死?我建议你根据种种已经存在的线索,尽你最大努力去推测事情可能的走向。比坐在办公室忧伤地想象男友父母控制你未来生活更重要的是去了解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比你和男友为着此刻找不到工作而相对抓狂、互相折磨更重要的是去了解他是否有足够才能,哪怕有暂时的挫折,也能在未来带给你所想要的生活;比在墙上刻下“去小地方毋宁死”7个大字更重要的是认真思索一下大城市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

我十分好奇你在直辖市都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恐怖的车流中坐车上班、上班3小时、吃个快餐打个盹儿、继续上班4小时、不停看钟、准时下班、再在更恐怖的车流中挤车回家?如果你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这些,那么在地级市做和在直辖市做有什么区别?地级市的车流还没这么恐怖,在地级市的人群中你还不会显得这么渺小吧。

人生很多东西都徒有虚名,你得学会掀开表面看本质。生活是你自己在过,只有你自己在决定什么叫活着、愿意怎样活着,并为之而努力。

粉丝故事

身处长沙这座“最具娱乐幸福感”的城市,我对明星们是有巨大恐惧的。多年前郭富城来这里开演唱会,一个女青年扑上去就疯狂亲嘴,而她男朋友就在边上。大牌明星公开场合总是无比“亲民”,私下里却往往视粉丝为寇仇。那次,一群男男女女为一睹黎明的风采,捧着鲜花在他下榻酒店门口苦苦等了四五个小时,好不容易盼来了“黎天王”的坐骑,下来一群墨镜黑衣的保镖,气势汹汹地一顿猛推。黎天王则在簇拥下扬长而去,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别人一下。

那个唱《大中国》的高枫到我所任教的大学来演唱时,据说学生们都打破了门窗。告诉我这事的学生很有些“与有荣焉”的神情。我一度感到很困惑:为什么媒体对那些明显违背做人常识的追星故事如此津津乐道?比如浓墨重彩地渲染某男某女多年来搜集某女星所有唱片和纪念品,某男要隆一个明星鼻子,某高中学生会考前夜跑去看明星演唱会……

好在一个做“娱记”的学生帮我解了谜团。她说你以为这些故事是我们写的啊?其实很多都是明星背后的“推手”公司提供的。记者署名为她的某“钢琴王子”的长篇专访,她根本没写一个字,人家甚至不允许任何记者单独采访“钢琴王子”,所有的文字材料都出自那个公司。美国总统和英国女王是他的“粉丝”之类信息,根本无处查证也无需查证。那个“王子”的父亲倒是喜欢露脸,只可惜笑话连篇。比如某次新闻发布会,他一上来就说:“我第一次来长沙,感觉长沙变化好大啊!”惹得哄堂大笑。他老人家接着说:“长沙作为湖南的首都……”

至此我才明白,造星者们苦心孤诣营造的所谓“粉丝文化”,将盲目崇拜包装为“年轻人的个性生活方式”,附加上“时尚”、“潮流”、“新派”、“反叛”的动人标签,在这一切背后,其实还是不可告人的商业目的。尤其险恶的是,经过精心炮制,“粉丝”这个词已经包含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排他性。原本缺乏判断力的青少年是很容易被这种“粉丝文化”所感染、吸引的。而父母和师长的劝导,则可以很方便地归结为“代沟”。

他是一个优秀歌手,我是一个真心听众;他是一个体育健将,我是一个热情观众;他是一个杰出作家,我是一个忠实读者。本该如此而已。

10年前的国庆

10年前还在北京念初中。那学校号称全国离中南海最近,操场有面墙与中南海共用,体育课把球踢到墙外了,很快就会听到“砰”一声——巡逻的警卫又把球踢了回来。

那年夏天我们正忐忑地等着期末考试,忽听说要被征调去参加国庆组字方阵。

简直就像过节。

先是考试取消,接着停课。每天早上9点在操场列队整齐,开始练习翻花。

体育老师站在领操台,打着红绿信号灯,我们根据信号灯翻出不同的花色。大家都羡慕体育老师,因为我们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自己翻的是什么,而老师站在上面一览无遗。也找老师问过,他笑而不答,仿佛是军事机密,弄得大家一头雾水。

到9月20日,我们翻花已经翻得无比熟练,这才总算迎来了第一次彩排。彩排安排在夜间,所以当天不能回家。那天下午,校长照例做了彩排动员。到了晚上10点,全校列队开赴天安门广场。我们学校离天安门只有1公里多,所以步行过去。到了广场一看,那些学校离得远的中小学生,早已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广场。当下心里一急,赶紧跑着融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彩排开始,随着军乐,坦克大炮从我们前面依次驶过,隆隆的声音吵得啊,估计中南海也无人能入睡。看着那么多部队,想象着他们开过天安门就直接奔赴前线,我们的心情都很激动,于是几个同学不由得有些尿急。

硬撑到坦克过去,向老师打了报告,便急忙去找厕所。以前怎么从来没注意呢?广场两侧的便道上分布着大量长方形井盖,平时以为是下雨走水用的,现在才知,取下盖子,再围上塑料布,便成了我们走水用的。

那天直到天亮方散。

终于到了10月1日,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党和国家领导人出现在城楼上。军歌嘹亮,坦克大炮依次从我们面前驶过,喷出呛人的尾气,头顶上飞机滑翔而过,留下五颜六色的烟雾。游行的队伍情绪激昂地喊着口号……而我们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翻着花,幻想着10年后的祖国,究竟会是什么样。

当天回家就病倒了,也没能看上国庆大典重播。后来问我妈我们组的究竟是什么字。“那么多人呢,”我妈说,“整体上看,你们就是字旁边半朵浪花。”

这才知道老师为什么不答——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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