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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米”这一意象

2009-10-21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09年10期
关键词:人生哲学农人意象

尚 峰

摘要:新历史主义小说往往弱化小说的形象力量,着重其象征意义的生成。这就使我们可以用中国传统意象理论对小说进行意象分析。本文借助意象理论分三个步骤上对“米”这一意象进行分析,以期应用中国传统批评话语对当代作品进行分析做一定的尝试。

关键词:“米”;意象;农人;人生哲学

在苏童《米》众多的意象之中,无疑“米”是一个很重要的意象。但是对其进行分析还要借助于其它意象。因为根据中国传统意象理论,单个意象不能完成意义的生成,必须借助其它意象才能更好的说明其自身,此前很多研究者就提出意象群的组合模式对诗意的形成的重要性[1]。比如五龙这一人物意象同作品中“米”的内涵已经紧密得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说米这一意象是灵魂,那么五龙这一人物意象就是它的躯壳。

小说对“米”这一意象的营构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分步推进,逐渐深化的过程。这个过程从总体上来看可以分成这样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作品开头到冯老板去世;第二阶段到五龙染上脏病;第三阶段主要是写五龙回乡。

五龙从乡下逃难来到城市,手里有一把从乡下带来的即便是饿死也不忍心吃的米。这一个事物意象,也是瞬间意象往往被读者所忽视它的内在含义。这一把珍贵的米至少有两层含义需要点明:一,五龙来城市的目的,可以说,刚来到城市的五龙并没有什么去占领城市的雄心壮志,他起初来到城市的唯一目的就是混口饭吃。二,这说明米在一个乡下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体现着五龙这一中国传统农人[2]的直观经验和其恪守的人生“哲学”。就这一点来说其意义是直接指向“米”的;这也正和小说结尾处五龙怀中的一小匣子装的米形成前后呼应之势。

可是来城市讨生活的五龙来到城市得到的第一件“礼物”却是在码头遭到侮辱。在这里,不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对于五龙来说都意味着饥饿、痛苦、凌辱。一个饱受饥饿的五龙,一个来城市讨生活的五龙,一个被生存逼迫得几近失去生命的五龙走向大宏记米店也就成了必然。也正是这个五龙,当他遇到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时,他就会变得像狼一样凶狠。我们从作品中可以看到,五龙有一种狼性,在他身上有饥饿锤炼出来的狼的那种嗅觉,听觉,狡猾,足智多谋,过人的胆量,敏锐的直觉,超强的判断力。而这些正是乡下的饥饿、城市的凌辱赋予五龙的超乎一般人的能力。五龙正是凭借着这样的能力相继“推翻”了冯老板,“俘获”了他的两个女儿,灭了黑帮头子,铲除了码头兄弟会,挣了一辈子也吃不完的米的。有不少涉及到苏童小说《米》的作品评论,说到五龙的性格时,总认为五龙这一人物形象是“恶”的化身[3]。其实与其说这是一种“恶”的化身,不如说是在意象的情感层上隐含着作者对五龙的否定。这一人物的主导性格在内在价值指向上也是指向米的。从这里我们仍然可以看到,五龙作为小说中的人物意象,并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平面结构,而是一个集合了形象层,情感层,哲理层的一个立体的审美空间。

那么从哲理层来看“米”意味着什么呢?从五龙为生存所做的努力来看,这一阶段的米就是意味着生命,生存,生之根本。其实,从古至今,粮食在人们的内心之中就有这两层含义,一方面它意味着衣食丰足,幸福美满;同时我们也应该意识到,几千年来中国农人所经受的种种苦难,也正是缘于对粮食的渴求。在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童笔下的“米”也就有了类似于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的意味[4]。

其实,五龙在做上大鸿记米店老板之后,他的地位并不是很稳定的。因为这是城市,有着不同于乡下的游戏规则。相对于黑帮头子,码头兄弟会这样的黑恶势力,大鸿记米店那点地盘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五龙对城市中权力,欲望,色欲,金钱的追求,同他在乡下时对米的追求在本质上来说是一致的,都是对自身生存的满足。也就是说,正是米的哲学教会了五龙什么是生存,怎样生存。那就是像打到冯掌柜一样,把这个城市彻底的征服,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自己的米,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满足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米”这一意象在五龙来到城市之后的第二个阶段幻化成了对欲望,权利,金钱的追求。而这些金钱,美女,权利无疑就是现代化了的大城市的“米”,大城市的根本。

在第二阶段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小说中的人物的性格并没有多么的鲜明,比如织云、绮云、黑帮头子、码头兄弟会的地痞流氓这些都不过是欲望、财富,黑暗、残酷的象征符号。一方面,意象“米”的生成需要借助这些意象,同时小说中的人物其象征意义大于形象意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小说意象的意念化倾向对小说人物的形象性造成了一定的损害,丧失了一定的可读性。

中国人,不管是在城市,还是在乡下,确切地说都是农人。正像余秋雨笔下的晋商[5]那样,农人的那种克勤克俭,那种机敏能干,促成了他们最初的在城市中的成功;但也正是几千年来他们身上所积淀下来的农人意识最终导致了他们的失败。狼一样的五龙在城市中一路斩将夺关,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能打败他,只有他自己,只有当他打拼到自己的农人意识的死胡同时,他才能被自己打败。于是,五龙在骄奢淫逸的生活之中染上了脏病,并最终送掉了他的性命,这也就成了这种农人哲学发展下去的历史必然,而这正是千百年来中国农人与生俱来的宿命。这种宿命,从最根本上来说正是传统农人哲学使然。说到这里,从意象的情感曾来说,就包含了作者比较微妙复杂的情感倾向了。恐怕在作者内心深处更多了点对这种已经深深嵌入民族文化心理的农人意识的那种类似于鲁迅似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怀了。

小说的第三阶段有两个意象需要特别提到:一个是火车,一个是装了米的小匣子。小说中至少提到有三次提起火车这一意象。火车的典型特征是动态的,不稳定的。而这种不稳定性对一个时刻有着生存危机感的人来说是最敏感的。就连他在强奸织云时都用了一种在火车上的错觉,这一点恰恰从反面说明了米对于保证生存的不可替代的作用。五龙对动态的火车的敏感应该来自于他对死的恐惧,对生的渴求。所以说,火车这一意象的价值指向最终也是指向“米”的。

再说一下小说最后出现的装米的小匣子。这个在五龙的儿子的眼里装的是金银财宝,房契银票的小匣子打开之后却是装了满满的大米。不难理解,这个在五龙生命最后时刻出现的小匣子,里面装载的应该是五龙这个在乡下苦难半生,在城市中曾经叱咤风云的中国农人全部的生命哲学。富有意味的是,不是钱财,不是富贵,却是一把象征着生命的米。截止到此,“米”的意蕴已经全盘托出,这一意象从最初的生命之本,到对权力欲望的象征,而在五龙的小匣子里,则升华为五龙的人生哲学。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小说对“米”这一意象的营构运用了多种方法,设置了多种意象帮助“米”象征意义的生成。从这一角度来说,新历史主义小说比较注重小说微观技巧的营构,有意无意的运用意象理论来丰富自己的创作方法,注重小说微观美感肌质的生成。这也是新历史主义小说是对以往小说在小说创作技巧上的一个超越。

参考文献:

[1]《论“意象迭加”在庞德诗歌与中国古典诗歌中的运用》曾飒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26 卷第3 期。

[2]《中国哲学简史》 冯友兰美冈茗名出版公司麦克米兰出版,1948年。

[3]《试论苏童小说中的人物生命体验》 曾敏敏 文学语言学研究,2008年12月号中旬刊。

[4]《〈恶之花〉中“恶的善意”探析》程梦雨 高等教育与学术研究,No. 6. 2008。

[5]《抱愧山西》 余秋雨《山居笔记》文汇出版社 1998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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