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　融

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有来自世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近28万注册人员及约700万人次的观众在北京吃饭,被称为“不仅是体育的盛宴,也是一次实实在在的餐饮盛宴”。

据说,韩国举办奥运会时把泡菜推向了世界,日本通过奥运会把寿司和大酱汤推向了世界。于是,很多人期待着中国菜的机会,但是,中国的菜系如此庞大,到底要把什么中国菜推向世界,谁都说不清楚。

海外的中国菜大多经过了改良而当地化了,但外国人吃在中国,注重的是饮水干净吗?食品新鲜吗?色拉酱用什么原料?奶酪是不是进口的?我的两个美国朋友来北京之前,已经在上海的进口食品超市买好了花生酱和果酱,生怕到了北京吃不惯,万一出什么问题,只要用两片面包就能做成最简单的三明治,以此果腹。所以,想通过奥运会推广中国菜的想法虽然可爱,其实很难实现。

果然,专家分析说,奥运村“食堂”的西餐占七成,每天运进各类食物266种,重达437吨,其中鸡蛋350万只、牛肉53吨。西餐的种类主要有比萨、烧烤及各式色拉、面包等。

我和妹妹带着两位美国朋友从上海出发到北京,朋友听说我们在寻找西餐馆,给了一长串名单。奥运给了北京烹饪西餐的训练,我们到酒店附近的一家LUCE意大利餐馆,看似貌不惊人,就在胡同的四合院中。主人原来在画廊工作,从来没有出过国,也不懂意大利文,却给顾客提供地地道道的意大利菜肴。

其实,我们去这家餐馆,还有一个原因是老外想看看北京的胡同,并没有对西餐抱什么奢望。但是,拿起菜单,浏览了几行,就感到这家餐馆的内行。我问老板,都是进口的吗?他说,有的进口,有的自己手工做。我好奇地问:“哪一样你们自己做?”他说:“比如,Ravioli(意大利方形饺,以肉、奶酪等为馅,通常加调味品食用)。”翻译给美国朋友听,其中一个马上点了新鲜的Ravioli,另一个点了一层一层蔬菜叠起来的Lasagna(意大利千层面),我点蟹肉色拉,妹妹点了烤鲜贝。老板说:“你们别点太多,先尝尝,喜欢的话再吃下一道。”上菜前,送来免费的新鲜面包和橄榄酱,面包香酥松软,橄榄酱鲜美可口。烛光点点,美酒飘香,老外不停地点头,几乎忘记身处中国的北京。白色的瓷盆,菜置中央,空出两寸多宽的周边,少而精美,迫使你细嚼慢咽,否则眨眼就吃完了。我们吃了都喜欢,一道接一道地吃下去,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北京本来就是古城,故宫、天坛、长城、十三陵、颐和园、圆明园、陶然亭,近年来尤其奥运期间,更多的历史文化古迹纷纷浮出水面。我们第一天就去了天安门,正巧看到几层楼高的中国宫灯刚刚落成,老外纷纷拍照留念。天安门广场上到处都是警察,我的美国朋友啧啧称赞他们个个长得脸蛋英俊、身材一流,走上前去想和警察合影,试了几次,都被一一拒绝。毛主席纪念堂、人民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老外一个都不肯放过。我在夕阳下看着他们,心里想,老外眼里的天安门广场,过去是那么有限,这次回去,一定有很多图文并茂的故事可讲。

天安门的对面是古色古香的前门。奥运开幕那天才拉下面纱,展现了像上海新天地一样的古典风貌,规模却要大得多。老远望去,马路口矗立着巨大的电视屏幕,醒目的红色文字不停滚动。大北照相馆、庆林春茶庄、亿兆百货、都一处烧麦馆、一条龙羊肉馆、长春堂药店、中国书店、南区邮局、月盛斋酱牛羊肉馆、张一元茶庄分社、尚珍阁工艺品店等老字号商店榜上有名。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老字号商店在西方先进经营理念的冲击下,遭到了也许是最致命的一次打击。然而,借着奥运会的机会,老字号商店得以重见天日。石块地面上铺着旧式电车的轨道,高高的五牌楼上挂着金色大字和油漆彩画;灰色砖石制门面夹杂着雕梁画栋;三米高的老式路灯,以及灯火辉煌的商业街面,珠宝玉器行、钱庄,还有著名的“八大胡同”都在这里,基本保留了原先的格局,内联升布鞋、瑞蚨祥绸布店、同仁堂药铺、六必居酱菜园……还有游逛八大胡同,每次只收费15元人民币。中国美食琳琅满目、眼花缭乱,我买了两只烤鸭带回上海,妹妹的包里装满了一盒盒的茯苓饼,老外却一点不感兴趣。北京全聚德烤鸭世界闻名啊!我向他们推荐,没有反应。选来选去,最后吃的还是一盘炒面,带回去的礼物是几十张老北京明信片和印有各种奥运图画的短袖汗衫。

我们住在奥运区的圆山大酒店,里面有两家餐馆,都不供应西餐,我们只能到外面去吃。酒店对面就是一家烧烤店,天天客满,热闹非凡,步行就到。老外终于被说服,赶在开门前去等候,成为第一批食客。结果,烧烤猪肋骨全部被消灭,洋葱炒牛肉片和蔬菜色拉都受欢迎,只有北京烤鸭,一动不动。他们不吃鸭皮,不吃味道浓重的葱白,也不吃淡而无味的鸭肉。几张薄饼被填满了洋葱牛肉片,卷起来当墨西哥菜吃,吃得心满意足。当奶白的鸭汤上桌时,他们惊呼,这是做菜的高汤,怎么能够直接喝呢?幸亏周围的客人都不懂英文,否则要闹多大的笑话啊!

奥运会给了北京一个展示中国人精神风貌的舞台。奥运期间,北京从上到下,从老到小,敬语谦语风行。

姚明在接受访问时说:“我认为大家应该更加注意公德礼仪,例如西方人在餐厅用餐时,会降低声量不滋扰他人;插队这样的事情应该避免。”“驾驶人应该遵守交通规则,对行人礼让,给他们先过马路。”“当世界顶级巨星来到北京时,拥护者不应蜂拥追踪接近他们,应该让运动员有更多的私人空间。”

以前去北京,坐在出租车里,司机的牢骚不绝于耳,现在再也听不到了。红绿灯前,没有乱穿马路的;大街小巷,没有高声嚷嚷,更没见吵架的。我的美国朋友明显地感觉到北京比上海文明。我为上海辩护说,你们别小看了警察和志愿者的作用。上海没有那么多!他们跟着我走,就是为了避免旅行团“走马观花”的不足之处,接触真实的北京。

去长城和十三陵那天,不巧下雨,我们都没有带秋天的衣服,冻得不行。司机是我们在天坛遇到的,包用一天,价格十分公道。第二天一早,车停在酒店门口,他已经把暖气开好,好像雪中送炭,大家感激万分。司机告诫我们不要在长城和十三陵附近吃饭,因为价格昂贵,最好自己带干粮。他建议我们为60岁以上的洋人争取折扣门票,果然如愿。北京的出租车起步费比上海低,地铁一票通用,只要两元人民币;上海地铁起价三元,还要根据路程长短出站时自动结算。款数虽不很大,但是双城相比,又给北京加了分。

离开北京那天,天空如水洗一般格外晴朗。我问司机:“不是说晚上看不见星星吗?”他说:“奥运会啊,不能不改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