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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小说的色彩世界

2009-09-28

新西部下半月 2009年5期
关键词:张爱玲小说

唐 宁

[摘要]本文分析了张爱玲小说语言的特色。指出她的小说中有着丰富的表现各种色彩的色彩词语,这些色彩词语在小说的背景描写、人物肖像描绘、人物心理的凸现方面起着重要的修辞作用,这一系列的色彩词语也正反映出了张爱玲小说中个性的色彩世界。

[关键词]张爱玲;小说;色彩词语

张爱玲曾经在她的《天才梦》[1]中说到:“九岁时,我踌躇着不知道应当选择音乐或美术作为我的终身事业。……对于色彩,音符,字眼,我极为敏感。……我学写文章,爱用色彩浓厚,音韵铿锵的字眼,如‘珠灰,‘黄昏,‘婉妙……因此常犯了堆砌的毛病。”由此可见她对色彩的敏感。在她的作品中,她有意识地借助于色彩语言表达自己特定地内心感受,构拟出栩栩如生的人物,使他们具有了生动丰富的内心世界,饱满而充实的人生;不仅如此,张爱玲小说中丰富的色彩也成为其小说不可缺少地有机组成部分,在表现小说背景、暗示人物命运、推动情节发展等方面都达到了很好地效果。

一、色彩词与绘色于形

1、以色彩描绘背景

在小说中,背景是人物活动的底色,关涉到人物、情节等方方面面。基于审美的需要,小说中直白的背景描写是我们所不乐见的,而张爱玲善于在小说中通过运用色彩调绘出一个多姿多彩、光怪陆离的旧时代的图卷:

但是海湾里有这么一个地方,有的是密密层层的耀眼的货品——蓝瓷双耳小花瓶;一卷一卷的葱绿堆金丝绒;玻璃纸袋,装着‘吧岛虾片;琥珀色的热带产的榴莲糕;拖着大红穗子的佛珠,鹅黄的香袋;乌银小十字架;宝塔顶的大凉帽;然而在这灯与人与货之外,有那凄清的天与海——无边的荒凉,无边的恐怖。(《沉香屑第一炉香》)

这一大段的色彩描写淋漓尽致,五颜六色,这些斑驳陆离的“小东西”似乎能够填满薇龙心中对现在、对未来的隐隐的空虚恐惧感,因为只有这些色彩鲜艳的“小东西”才能使她暂时忘却对未来的恐惧。外在的、丰富的物质可以使她暂时忘却生的意义,一时的感官沉迷使她坠入了物质与毁灭的漩涡。

2、以色彩描写人物肖像

人物是小说的中心,人物本身就是丰富多彩的,不同的年龄、职业、家庭背景。特别是具有丰富内涵的衣着打扮体现了人物的个性及时代的特点:

红玫瑰与白玫瑰(《红玫瑰与白玫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人。红玫瑰是火热的情人,白玫瑰是圣洁的妻子。张爱玲在描写两人的外貌时运用了不同的色调。交际花王娇蕊是主人公佟振保朋友的妻子,又是同居一楼的女房东。她很放荡,穿的衣服也是很有诱惑力的睡衣,“她穿着的一件曳地的长袍,是最鲜辣的潮湿的绿色,沾着什么就染绿了。”如此鲜艳的颜色自然引起了佟振保的注意,使她成功的引诱了未婚的佟振保。在振保的朋友面前,她穿的衣服希望达到太太身份的效果,所以“她穿着暗紫蓝乔琪纱旗袍,隐隐露出胸口挂的一颗冷艳的金鸡心——仿佛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心。”几年以后他们重逢了,振保发现娇蕊“很憔悴,还打扮着,涂着脂粉,耳上戴着金色的缅甸佛顶珠环,因为是中年女人,那艳丽便显得是俗艳。”即使是半老徐娘仍穿着打扮艳丽,使这个人物在色彩方面始终保持一致,也表现出娇蕊的那种不干寂寞、不干老去,热烈的性格。

白玫瑰孟烟郦给人的感觉却是苍白贫乏——“她立在玻璃门边,穿着灰地橙红条子的绸衫,可是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笼统的白……脸生得宽柔秀丽,可是,还是单只觉得白。”见过娇蕊以后振保更加难受:“他看着他的妻,结了婚八年,还是像什么事都没经过似的,空洞白净,永远如此。”对于振保的心理,也是一切男人的心理,张爱玲有一段精辟的论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沾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通过红与白两个颜色的对比,人物形象鲜明生动起来,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使得张爱玲的作品经久不衰。

3、以色彩刻画人物心理

她这一次却非常的镇静,擦亮了火柴,即看着它烧过去,火红的小小的三角旗,在它自己的风中摇摆着,移,移到她手边,她噗的一声吹灭了它,只剩下一截截红艳的小旗杆,旗杆也枯萎了,垂下灰白蜷曲的鬼影子。(《倾城之恋》)

这个场景有如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一根小小的火柴,成为画面的中心影像,从火红到灰白,最后成为“蜷曲的鬼影子”,流苏的希望从热切到微小、直到绝望。

二、凸现个性的色彩世界

在小说创作中,作品中往往打上了作者主观世界的烙印:“我不喜欢壮烈。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壮烈只有力,没有美,似乎缺乏人性。悲壮如大红大绿的配色,是一种强烈的对照。但它的刺激性还是大于启发性。苍凉之所以有更深更长的回味,就因为它像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的对照。”[2](《自己的文章》)这段话中,张爱玲坦直率真地倾吐了自己的创作追求,就是“悲壮”、“苍凉”,鲜明地表白了自己的独具个性的思维方式。

张爱玲作品中色彩的运用与她的心境是相和的,“张爱玲生在没落的大富大贵之家,但由于家庭的残缺,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充满恐惧、萧瑟、冷清、压抑的记忆,以及后来并不顺畅的生活,都给她以很大的精神刺激。”[4]基于此,在她的小说中,她极爱用冷色调的色彩,特别是代表死亡与黑暗的“黑色”,绝望与悲哀的“白色”,以及忧郁与无助的“蓝色”。

黑色是死寂的颜色。在霓喜(《连环套》)被姘夫雅赫雅赶出家门之后,“霓喜心中烦恼,抱着孩子走到窗户跟前……此时屋子里并没有月亮,似乎就有个月亮照着。”此时霓喜的处境正如这没有光亮的屋子:黑暗、且看不到出去的门在什么地方。在她姘夫米先生将死的时候,“霓喜在他床沿上坐下了,……鸟笼上蒙着黑布罩子,电灯上蒙着黑布罩子,小黄灯也像在黑罩子里睡着了。玻璃窗外的月亮,暗昏昏的,也像是蒙上了黑罩子。”霓喜的世界再次暗下去了,随着米先生的死去,她的世界也充满了黑暗,她在找到新的姘夫以前一点生路都没有。

白色作为一种无彩色,是死亡、绝望、悲哀的色彩。张爱玲爱用白色,从中暴露了家庭、人性的丑陋,展示了女性的悲剧性身分。《花凋》开篇即是川嫦的墓园:“坟前添了个白大理石的天使……上上下下十来双白色的石头……翻飞着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裙褶子……乳白的肉冻子,冰凉的。”川嫦的三次出场亮相都被白色包围:第一次是郑家请章云藩,川嫦“穿着一件葱白的素绸长袍,白手臂与白衣服之间没有界限”;第二次是川嫦“病中连件象样的睡衣都没有,穿着她母亲的白布褂子”;第三次是临终前到街上漫步,“趴在李妈背上象一个冷而白的大白蜘蛛”。通过白色写出了女子一生的凄凉与悲哀。即使是欢乐的场景,弥漫于人物内心的也是荒凉。

蓝色是忧郁的颜色,同时是寿衣上常用的颜色,隐含着杀机。在即将自杀的罗杰(《沉香屑第二炉香》)眼前也是一片可怖的蓝色。“煤气的火光,像一朵硕大的黄心的蓝菊花,细长的花瓣向里拳曲着。他把火渐渐关小了,花瓣子渐渐的短了,短了,快没有了,只剩下一圈齐整的小蓝牙齿,牙齿也渐渐地隐去了”上面提到的作者对蓝色火苗的描写衬托了罗杰的绝望。最后罗杰开煤气自杀了,就被那蓝色的獠牙吞噬了。对蓝色火苗的描写深化了小说的主题,也即封建礼教的残酷和对人身心的毒害。

总之,张爱玲小说中的色彩运用独具特色,使其在修辞上独树一帜,这也是她的小说魅力长在的重要原因之一,值得我们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注释]

[1][2][3]张爱玲作品集[M].花城出版社.1997.

[4]陆汉军.色彩人生:论张爱玲小说的色彩语言[J].南宁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0.4.

[参考文献]

[1]陆汉军.色彩人生:论张爱玲小说的色彩语言[J].南宁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0.4.

[2]贾平凹.读张爱玲[J].文学评论,1995.2.

[3]刘鸿音.葱绿配桃红参差对照的艺术——张爱玲的“传奇”及其他[J].名作欣赏,1994.5.

[4]闫秀平.试论张爱玲小说中的色彩运用[J].石油大学学报,2000.8.

[作者简介]

唐宁(1980-),黄山学院文学院教师,文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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