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然

老张承认,自己在股市是靠歪才混出名的。他的名片上写着“中国股市首席娱乐专家”

“九点半上岗/十五点离场/星期一到星期五,天天都挺忙/炒股为哪桩/咱没太大理想/庄家要是吃了肉,我跟着喝口汤……”

这首《股民老张》在股市里几乎是人人皆知,证监会主席尚福林在2005年8月19日的股权分置改革试点工作阶段性总结的专家会议上,以《股民老张》的歌词作为插话发言的开场白,表示流通股股东是弱势群体,需要重点保护。

“股民老张”成了散户的形象代言人。

约好了采访股民老张,记者本来以为会见到一位穿着老头衫、趿拉着布鞋的邋遢惫懒人,结果来了一位身材挺拔的清华大学机械系硕士,脸上还留着年轻时英俊非常的影子。

股民老张不姓张,叫邱柯。不过他更愿意自称:我是股民老张。

赔钱

“炒股票的感觉究竟怎么样/听我给你仔细地说个端详/赚钱不容易/被套很平常/一年三百六十天经常是满仓/浅套快止损/深套就死扛/四季转换风水轮流早晚被解放/股票一赚钱/心就有点慌/不知到底该了结,还是该加仓/蒙上一匹大黑马,那叫一个爽/一天一个涨停板,感觉忒膨胀/指数一横盘/是谁都没主张/不温不火不上不下抻着牛皮糖/要问钱在哪儿呀/就在你身旁/看不见摸不着,就让你听个响……”

2000年,那会儿邱柯还是邱柯,他开始帮好朋友陈浩销售炒股软件的教材,看着身边买教材的股民一个个发家致富,清华硕士出身、颇为自负的邱柯认为:“连别人都能挣钱,那我应该没问题,我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我就来掠夺全国人民的财富。”

2001年7月老张提了数十万进了股市,陈浩哄骗着替他空仓半年,当年年底,老张根据自己的知识,运用炒股软件,选了5只股票。

刚刚买完没几天,老张选的5只股票竟然一路看跌。这期间,买入,下跌,割肉,上涨,再买入,再下跌,再割肉,再上涨!短短半年几次割肉!永远是在上涨时买入,在下跌时割肉,到了2002年年底老张的钱就莫名其妙少了一截!真是欲哭无泪。

写歌

2003年圣诞节,好朋友陈浩的炒股软件公司举办新年晚会,邀请老张表演一个节目,想来想去,老张不愿再唱原来写的那些歌,那些都是哄小姑娘和小男孩的,重新写一个吧。正好炒了一年股票赔了一年钱了,老张在家里花了一两天时间,一气呵成写出来了,去上台唱了一遍,把好朋友公司的同事给笑翻了。

“秋风吹又凉/大地一片黄/主力资金往外撤、年底要结账/飞流直下三千尺/一看是股指/挤泡沫的感觉就是心角拧的慌/研究基本面/不能傻算账/银广夏和全国人民都敢耍花枪/蓝田股份 东方电子 造假能怎样/严打黑庄一审判/没见着吕梁……”

后来陈浩参加中央电视台证券行业年会,拉老张又去唱了两遍,把全国专家听得是使劲欢呼、跺脚、鼓掌,个个心满意足,老张心里乐开了花,从大学开始算起十几年从事歌曲创作,从来没有收到这么热烈的反响。

后来儿子出生了,为了要让儿子知道老爸以前是写歌的,想把这个歌录制出来。

老张给一个朋友听,朋友说你这个很牛啊,这个叫音乐漫画,就给放网上了。“也无所谓版权不版权的。”

《股民老张》一上网,很快一周内点击量过10万,迅速火爆大江南北,后来东南卫视发现这歌,每天播一小段,也找不到老张这个人。网上和电视台陆陆续续有了几个音乐漫画版本。

老张承认,自己在股市是靠歪才混出名的,要是靠把股票说灵了,混到现在也未必混出名。他的名片上写着“中国股市首席娱乐专家”。

后来这首歌自己会传播,自己会长腿,全国各地流传得很厉害,到了2004年底,老张到广州出差,单枪匹马身无一物找到广东美卡音像公司,现场从网上调出《股民老张》的歌给美卡的高层听,听了一半对方就说,行,这事可以谈。

广东美卡跟老张签了合同,出了唱片公司以后老张眼泪差点没下来,十几年的一个唱片梦,突然在某一刻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了。

3个月后,老张的专辑《都市俚谣》面世出版发行。

曾经的梦

老张曾经的理想是做大陆的罗大佑。

老张在大学时曾经参加过北京市校园歌曲创作大赛,得了一等奖,这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轻易难以拔掉的梦想的种子。

毕业后一边揣着搞歌曲创作的梦,一边“干过很多行业,吃过很多苦,失败过好多回,干什么什么不顺,干过的行业掰手指头已经数不过来了”。

老张做过的行业和职业有:电子、产品设计、房地产、公务员、电视、唱片业、互联网,还帮一个大仙打理一个带有玄学色彩的公司、搞过机电产品研发公司,甚至还开过舞厅,后来从广告行业阴差阳错干到了股票行业。

“现在回过头来总结,我太过于追逐热点,每个行业都没有呆很长时间。跳来跳去,哪个都没干踏实,因为心里一直有个梦想,想去写歌曲。”

有一次老张看到台湾一个老歌曲创作艺术家,“50多岁,满脸褶子,还披着一头长发,满世界奔波,像驴一样。”

这位艺术家捧红过大把的港台名歌星,但是,“那人看着就莫名其妙觉得他的状况挺惨的,忙忙碌碌,两岸三地跑来跑去,捧红的明星都已经跑掉了,江郎才尽了还得搜肠刮肚、靠三流作品讨口饭吃。”邱柯接受不了自己的未来是这幅情景。

“追两条兔子,一条都没追上”的邱柯,在毕业10年同学聚会时发现,同学们都有了位置、房子,甚至车子,他只有自行车和一份非常浓郁的感情。

邱柯决定掐掉一个梦想。1998年,骑着自行车,拎着一桶浆糊,带着一沓子租房的小纸条,到城市边缘的小区里去张贴,从零开始。

今天提起写歌,老张仍然自信地说:“我如果专业干写歌词的话,应该算国内一流的。”

悟性很高的老张炒了一年股票以后就悟出门道了,在熊市里,操作扬子石化翻了一倍,让他的信心大增,后来操作海油工程又翻了一倍,在周围的圈子里出了名。熊市翻倍,成了他的另一张成功标签。

他善于梳理总结,总结了很多规律性东西,出去给别人讲课,开始做投资者教育工作。2004年老张开讲的第一堂课叫《九阴真经》,讲下跌过程中应该怎么办。后来又有了《九阳真经》等等,几年下来,竟然将股市的规律总结成数十堂课程的一套完整的知识体系。首都机场里,曾常年销售着股民老张的《股市大解密》光盘。

在歌曲中唱过《我们梦想的家》的北漂老张,不仅炒股赚了钱,如今已经在经营着一个30多人的公司了。

老张坦率地说,赚钱以后打掉了原来的一部分自卑。

钱是有了一些,快乐却越来越少了。太太在老张找不到方向的时候特别支持他,等老张找准了方向之后,“倒不像以前那样了。”一块过穷日子的时候,是老张最幸福最恩爱的时候。就算初入股市赔钱的时候,怀孕的妻子也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时时安慰老张。

以前租房子的时候,发现一个餐厅便宜又好吃,都能快乐好一阵,老去吃。后来能够带来快乐感的事情越来越少。1999年老张第一次买房子很快乐,买到第N套房子的时候就觉得是个负担了,还得装修。

“现在快乐已经是一种比较淡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