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　娟

吐鲁番是一部厚重的历史书，自西汉以来它就是西域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东西方几乎所有伟大的古代文明都曾经在这片土地上迤逦过，留下了丰富的遗迹和无数的稀世珍品。交河故城，高昌城这些古代遗存，使吐鲁番获得了“世界上最富有的露天博物”的美誉。

无论是过去战事纷扰王国交替的年月，还是现在绿洲繁盛城市兴旺的时代，交河与高昌，始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如同佛前的并蒂之莲。

师王治交河城

交河的建城历史，约早于高昌200多年。

交河作为一个王城来修建，是车师人依靠上苍的眷顾和自己的聪明才智完成的杰作。它并没有壁垒森严的城墙，而是凭借交河所处的天然位置和特殊环境，在土崖上挖出的一座城。

在许多关于交河的文章或典籍中，都少不了提到《汉书·西域传》中的记载：“车师前国，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绕城下，故号交河。”今天，当人们走近交河，还能够看到两条依稀可辨当年浩荡之势的河流绕城而淌，在交河土岗南端交汇为一，看到此情此景，便会深深地记住这个故城的名字：“交河”。2300年前生活在吐鲁番大地上的人们，当时自称为“姑师”，后又改为“车师”人。他们逐水草而游牧，深居在这片天山谷地的偏僻绿洲上，当他们逐渐从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走向定居和农业生产时，便独具慧眼地选中了这个得天独厚、地势险要的河心洲。

交河城的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它所在的土岗，正是古代时连通焉耆的“银山道”，通乌鲁木齐的“白水涧道”，通车师后国的“车师古道”(剑冷道)的必经之地和便捷通道。它的峭壁、深沟是难以逾越的障碍，它的城都、集市又是商贸沟通的枢纽。这片狭长的都城长1650米，最宽处300米，现有遗迹总面积达22万平方米。

它最大的特点是，交河是一座从地面上深挖而下建起的土城。其无垣为城，挖地造屋，夯土成墙，掘地平路，造就了独具特色的“生土文化”。因此，它现在被誉为“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保存最完整的生土建筑城市，保存最完整的都市遗迹”。据史料记载，车师前国共有“户七百，口六千五十，胜兵八百六十五人”，居于车师八国之首。交河因特殊的地理位置，而成为各地部众东迁西移，南侵北扰的停留地，从而演变成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家园，多种文化交融之城。

万里交河水北流

大诗人李白曾在诗中写道：“玉手开缄长叹息，征夫犹成交河北。万里交河水北流，原当双燕泛中洲”。诗中一位孤居的中原妇女深夜思念远成交河的夫君，而交河的历史又何尝不是这些叱咤疆场，抛骨西陲的将士们和他们那些终年孤守的亲人所书写的呢?

交河曾有“洋洋之水”的记载，印证着城下流淌过浩荡之水。波涛滚滚中，记载了多少纷纭战事，如今只剩下在宽阔河岸中绵绵流动的涓涓细水，让远道而来的人们空掷着几多慨叹。

交河从成为车师前王都城始的700多年里，就一直是中原各王朝和北方游牧民族的必争之地。据《汉书·西域传》记载，从公元前108年到公元前60年，50年间，西汉和匈奴为争夺交河城，进行了五次大的战役，史称“五争车师”。

公元前60年，与匈奴“五争车师”后，汉王朝完全控制了吐鲁番，汉戊己校尉一度驻节交河。交河始终是屯驻重兵的名城，在高昌回鹘时期，交河城成为其军事要镇。高昌回鹘王朝以高昌为都城，以天山北坡的北庭为夏都，交河城就成了王族权贵们来去天山南北时的重要驻节地。

作为熙来攘往的交通枢纽，声威遐迩的军事重镇，交河城内外战马嘶鸣、血雨腥风，显映着西域大地上的风云变幻。“五争车师”以西汉王朝的胜利而告终，唐朝时又设立安西都护府而成为当时西域政冶、军事、经济、文化中心。地处战略要地，临高居险，易守难攻，这成为交河军事上的优势，也因此使它在1600多年中，始终处在兵家相争，战火不断之中，制约了它在城市经济和规模上的拓展。可以说，交河只有城而没有市，只有军事上的强盛，而缺少经济文化的繁荣。

交河城因地处要冲，易守难攻而成为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但在兵戎相见，幡帜交替的同时，西汉以及匈奴也曾在交河城下屯垦种植，亦兵亦农，它虽使交河受到战火摧残，却留下了丰饶的绿洲。

荒台废址几春秋

当人们从交河故城现在“开门揖客”的南门进入城中，顺中央大道走向城中时，千疮百孔的残垣断壁无语兀立，仿佛用沉默来诉说这里曾经有过的繁华。明人陈诚在永乐年间奉诏行使西域时，面对交河就曾慨叹过：“断壁悬崖多险要，荒台废址几春秋。”

当初车师人的设计者们独具匠心地用东西大道、南北大道和男一条狭长的干线将交河城的每个方位联系在一起，由南向北的子午大道将古城分为东区和西区。

东区为官署区，是车师前国王宫和唐代安西都护的衙署，其建筑规模宏大，占地达2000平方米，不仅有连通四方的明暗通道，还有上架楼宇，下挖窑洞的地下庭院。手工作坊和居民住宅区分布在西区，都是在原来的地面上留出四面墙壁，再用木材搭顶盖的平房。如今街巷林立，路沟交错之中，这些房屋虽已成为废墟，但都坦然地大敞着屋盖。沿街而行，面对那些没有一门一窗面街而开的小区，仍能在感受当年车师人温馨生活的同时，嗅到一丝丝警醒和戒备。可以说当时在交河壁垒森严的外表下面，是一颗久经风雨的孱弱的心，时刻都处在防御之中。

在官署区和民宅区都有许多三四十米深的古井，它们曾是车师人在城被围困时由汉军相助开凿的赖以生存的源泉。俯身井口，在洞黑幽深的井里，你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四处游动，还会感到自井底涌上的一种奇特气息，那是如同大洋深处的阴湿气流。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要知道虽然交河城上寸草不生，但整个吐鲁番盆地在三千万年前是一片古海，此处也曾如海底。

不可遗漏的是北部的佛教寺院区，那位于子午大道北端与东西两区鼎足而立的佛教大寺院，主体建筑面积曾达5200平方米，山门、大殿、僧房、庭院，以及水井一应俱全，让人还能感受到往昔高僧弘法、佛教兴盛的景象。在北部寺院区，有101座塔林，有最小的佛寺和曾出土了高僧舍利子的我国唯一的地下佛教寺院。

寺院木桩上用回鹘文写着这样一段话：“如果有任何一个人建立一座哪怕只有一个盒子大小的寺庙，并且在里面安置一尊只有十麦粒那么大的佛陀塑像，并且放入哪怕只有七分之一菜籽那么大一点的舍利，并且建造一座只有纺锤那么大的佛塔，那么他就积了最大的功德”。

值得一提的是交河墓葬群中一片特殊的婴儿墓葬，这是10年前才在城区西北角发现的。没有人能够说清，为什么会有200多个婴儿同时埋葬于此，也没有人解释为什么那一个个大小相等的小墓穴里，埋葬的都是婴儿。这成了交河故城遗存下来的一个谜。

地势高敞为高昌

高昌不同于交河，从它建城之始，无论是高昌壁还是后来的高昌垒，都为以后的城市发展打下了基础。

早在交河城繁荣时期，高昌就逐渐发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