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国寄宿家庭生活，感受异国文化和习俗，迅速提高英语听力和口语水平，为将来出国留学做准备……如今，参加国际交换生计划，成了北京、上海、长沙、杭州等国内大中城市不少高中生的人生经历。和留学相比，半年到一年的交换生生活让这些孩子更早沉浸在外国文化中，不仅开阔了视野，也增长了独立生活和语言听说能力。然而，随着国际交换生项目近十几年的发展，高中生出国交流的目的正逐渐从最初的文化交流，演变为今天海外求学的跳板。

交换生比以前更自信

1998年9月，北京市景山学校的5名学生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他们是到美国波士顿的牛顿地区进行交流的国际交换生。刚上高二的李荞便是他们中的一员，那是李荞第一次单独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飞机。李荞告诉记者，第一天到美国时很想家，但她寄宿的美国家庭非常友善，家里还有一个与她同龄的女孩。虽然和其他4名交换生不能常见面，但平时可以打电话交流。因此，李荞很快就融入了当地生活。

十六七岁，正是敏感而迷茫的年龄。在海外学习交流的经历，悄悄影响着中国学生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那段经历对我的影响，可以说是渗入到每个细节。”李荞说，美国人强调动手能力，在国内时常听说中国人动手能力差，但自己的手工作业比美国人做得好，自信心大大增强。此外，中国学生的英文水平进步飞速。“主要是对语言的理解和感受力增强了，胆子大，敢开口说话，听力也练开了。”李荞现在的工作是制作电视节目在美国播出，那段在美国交流生活的经历对她今天的工作大有帮助。“因为是交流项目，所以我们也是带着任务去的。”李荞告诉记者，按照计划，他们几个交换生要轮流到当地中小学介绍中国文化，绘画、书法、用钢琴演奏《梁祝》，甚至还教当地学生做眼保健操。“我去美国的第一天吃的是意大利肉酱面，当时觉得真难吃；但离开美国前最后一次吃肉酱面时，竟然觉得特别好吃。”李荞说。

新东方前途出国咨询主管卢巍告诉记者，在海外交流的经历确实给中国交换生带来巨大变化。“这些交换生的英语听说能力提高很快，性格也成熟开朗了许多。”她说，中国人喜欢成绩好的孩子，而美国人的教育目标是“人人都要自信”。因此，短短10个月，这些交换生的自信度都大大提高。而在海外生活的经历，也让他们独立应对事情和料理生活的能力增强不少。

国际交换生门槛并不高

“最近3年，是交换生项目在中国最高峰的时期。”卢巍告诉记者，国内现在的交换生项目几乎都是前往美国。

为了让世界各地的孩子都能了解美国文化，同时也让美国人更多了解外国，每年美国政府都出资资助外国孩子赴美交流。目前，美国有80多所机构可以操作交换生项目，这些机构执行的都是美国政府制定的统一标准，区别只是交流项目的地域有所不同。卢巍说，由于是美方出资，因此交换生家庭要承担的费用并不高，即便加上中介费、个人消费在内，一年也就在10万到12万元人民币，远比出国留学成本低。此外，大部分交换生项目对学生的要求也不算太高，只要是年龄在15岁到17岁之间，在SLEP考试中取得一定成绩，高中各科成绩平均超过75分，并且具备一定英语听说能力的学生都可以申请。

一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中国每年约有1000多名高中生通过各种交流项目到海外交流生活。国内很多高中的交换生项目也是通过教育中介机构完成的。如果说李荞这些十多年前前往海外交流的学生纯粹是为了了解当地文化，那么从2005年起，越来越多的高中生和家长把它看作是出国读书的预热。“现在，几乎95%以上的交换生都留在国外继续读本科。”卢巍告诉记者。

杨志刚是北京著名的整形科大夫，他的女儿小杨现在正在英国读预科。2007年，小杨高二时到美国交流一年。“回来以后，女儿的视野开阔了，也明确表示有志于做国际贸易，希望能到伦敦读大学。”他说，小杨回国后变得很有主见，也颠覆了父母的一些传统观念。“过去，我们都认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我女儿从美国回来后，却认为掌握这些专业技术的人很多，而社会上最缺乏的恰恰是政治经济的顶尖人物。”杨志刚说，这段交流经历让女儿的人生目标发生很大改变。

外国孩子也爱来中国“游学”

和出国留学相比，国际交换生项目优势明显。比如，大部分国际交流项目不要求托福或者雅思等考试成绩，门槛低，费用低廉。此外，由于中国学生喜欢扎堆，很多初到海外的留学生总是跟中国同学生活在一起，英语能力很难提高。相比之下，国际交换生大都居住在当地家庭，他们必须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分子。这种方式让孩子全方位地浸入当地生活，可以更快、更好地适应、了解外国文化。

“到海外交流，增加的是孩子全球化的视野以及和不同民族的人打交道的能力。”杨志刚说，从孩子的角度上，语言能力的增强也让他们终身受益。“现在的孩子比我们上两代的海归厉害得多。以前的人还要打工，努力进入主流社会；而现在的孩子不需要为经济考虑太多，只需按照自己的性格和需要来发展。”杨志刚说，古人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未来社会要求人具备三大要素：有学识、有见识、有胆识。海外交流的经历无疑在后两者上对孩子的帮助很大。

在美国、英国、德国等西方国家，孩子都有在外“游学”的传统。不少高中生毕业后，都会先到其他国家学习、交流一年，以增广见闻。由于女儿喜欢在互联网上交朋友，杨志刚家里六七年间陆续接待了二三十名外国学生。“大部分外国学生来中国都是想增长见识，深入了解中国。很多外国学生来中国之前是对中国怀有偏见的，来了之后才真正认识了中国，消除了误解。”杨志刚说，这些外国孩子也会参加社区活动，比如跟社区里的人一起打球、吃饭，交了不少朋友。“我们小区有英文角，他们也会去那里，小区里的大人孩子都跟他们学英语。”

李荞在去美国交流之前，接待过一名美国交换生。“美国人个性很强，但是住在我家里的女孩特别优秀，性格很好。大家都觉得美国人学习松散，其实他们想考哈佛、耶鲁这样的名校，也得特别刻苦。住在我家的这名女生学习特别拼命。”李荞说，在牛顿地区，几乎所有学校都开设了中文课，美国的交换生多少都会一些中文。他们来到中国后，除了读书、学中文，主要还是拓展对中国的认知。“据我所知，这些美国学生长大后都非常优秀，而且几乎都和中国有着某种联系。”

在美国的前３个月最困难

卢巍告诉记者，其实中国孩子在美国的前３个月困难最多，首先是要过语言关，其次还要克服孤独感和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美国人和中国人的生活习惯很不一样。比如，很多寄宿家庭不能接受中国孩子在床上吃东西，不喜欢孩子的洗澡时间超过20分钟。这种差异难免让寄宿家庭和孩子产生误会。”此外，由于不少赴美交换的中国学生家境都比较殷实，对美国人的生活有一定的遐想，而不少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的生活水平要低于这些中国家庭，因此当现实和想像有落差时，有些中国孩子很不适应。

卢巍说，交换生项目在国内的知名度很高，家长对此都比较了解。但是需要强调的是，交换生项目首先是以文化交流为主，其次才是提高孩子的英语听说能力，并且为孩子以后在美国读本科打基础。然而，国内的家长往往首先把它看作是孩子出国留学的跳板，对交换生项目的心理预期很高。“不少家长对寄宿家庭的要求很高。实际上，寄宿家庭都是当地的志愿者而已。”

此外，高中生参加国际交换生计划也可能给孩子造成一定困扰，比如影响学生回国后的学习和考试。李荞告诉记者，由于名额有限，在她做交换生之前，北京景山学校的交换生竞争很激烈。但是此后的几届学生，却出现了报名人数不足的现象。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国外的课程相对较简单，学习进度也跟国内不同。一些孩子和家长担心半年的交流会耽误他们的学习甚至高考。这也直接导致不少交换生只得在海外继续本科学业。

另外，今年以来北京、上海等地进行的课程改革也对交换生项目造成较大影响。卢巍告诉记者，过去到美国的交换生大多是国内高三的学生。那时，他们在国内参加会考就能取得高中毕业证书，可以申请美国的学校。然而，随着课改的推行，高中生必须完成所有学时学分才能取得高中毕业证。如果孩子到美国交换一年，必须回国重读高三才能申请美国大学，很多学生和家长因此放弃了去美国交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