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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庆云的诗

2009-08-11管庆云

彝良文学 2009年3期
关键词:立交桥甘蔗昆明

管庆云生于云南彝良,暂居昆明。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星星》、《中国诗人》、《飞天》、《敦煌》、《打工》、《知音》等刊物,有作品入选《2002年中国诗歌精选》。

雨夜想起乌蒙

雨夜使我想起那个

卖菜时靠在箩筐上打盹的老妪

和她长发覆盖下的乌蒙

想起裂缝的木门后

那条洗磨得快破的毛巾

想起那面佝偻的老墙

和靠在老墙上抽烟的父亲

想起寒窗十载

想起母亲断齿的木梳

想起寒风的街口

一捆带着新泥的干柴

整整一天都无人问津

想起我无法参加的

朋友的婚礼——

雨夜想起乌蒙

想起满山的野花

和无法驱赶的微寒……

过年

过,本来就是要制造出一个阶段

要运行出一个过程。就是要不让新

和旧简简单单地结合在一起

就是要进入

比旧多一点又没达到新的

那一点点空隙

就是要同时握住两个年头的手

就是要在过去和未来之间打一个

活结

就是要将时间天衣无缝的关节打开

——看看

团聚的背面藏有什么

冬月

从无线电厂的单身宿舍出来

地上银白一片冬天

月光总是这么冷

风吹来我裹紧单薄的衣衫

走回出租屋的路上

惆怅就这样

一下子向我袭来我多想

眼前五彩缤纷的灯盏

减少变暗抹去喧嚣

像乡村的夜晚

我多想这条狭长的甬道

能通向那盏只有5瓦的电灯

电灯下的母亲拖着疲惫的身子

为我缝补……母亲啊告诉我

这是旧历十几的月亮啊

它冷白的光芒

装在这狭长的甬道中

像一只锃亮的枪

而它冰冷的枪口

正对着 你在异乡的儿子

卖甘蔗的女孩

一边利索地削甘蔗,一边

和旁边懒洋洋地躺在三轮车箱里

等生意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开着粗俗的玩笑。

唰。唰。唰。

一根长长的甘蔗迅速蜕去

冬日的硬皮。然后一抬眼

手起刀落,几截长短均匀的甘蔗

便爽快地进入顾客手中的塑料袋。

一双黑得发亮的手套已多处裂开

露出被城市的冷

冻伤的手。脸上过多的粉末

暴露了拙劣的化妆手法。

并不好看的脸,与阳光、风霜搏斗。

鲜红如血的嘴唇,

大方地敞开的外衣,

紧身内衣里微微隆起的胸部,

对顾客不断地媚笑——

使我产生了一些买甘蔗以外的念头,尽管

我在心里一再强调:她,还是个孩子。

夜过小菜园立交桥

只有都市才有这样的立交桥,

只有立交桥才有这样的灯光。

此时桥下的冷清,让我想起白天

这里的热闹。卖盗版书和旧杂志的地摊,

顺着桥下围栏举着“家教”的大学生,

卖烤红薯的大妈和卖鲜花的姑娘。我还想起

那群每天聚在桥下玩牌的民工。

(也许他们不是有意聚在桥下,

也许他们不一定要玩牌。)

五、六个。围坐在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

几辆同样破旧的老“永久”也歪着脖子

在一旁默默围观。车把上挂着写有:“收废旧、

封阳台、专业漆工……”的木牌子,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皮鞋。很少说话,

偶尔一句也是我听不懂的外地口音。

没有赌局的紧张,也没有娱乐的愉悦,他们只是木然地

出着牌。我从他们身边走过,妄图进入他们的内心。

可我没有活给他们干。我记不住他们任何一张脸。

但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仿佛立交桥的一部分,

被匆匆的路人忽略。此时,我之所以想起

并写下他们,是因为我和他们一样,

是这个城市无关痛痒的伤!

兄弟来我的住处

我们挤在只有9平方米的出租屋的

窄窄的床上,很少说话

我们谈到正肆虐欧美的流感

我们谈到昆明也急剧下降的气温

我们谈到……兄弟,比我小四岁的兄弟

比我早来三年来昆明打工的兄弟

这是我们在昆明的第一次相见啊

我们却用沉默和无关痛痒的话题来避免谈及

那些令人伤感的事物

那些与我们息息相关的

打工生活!

兄弟哦,在这个寒冷漆黑的昆明之夜

在苏家塘的民房里

三年没见面的我们

谁也不敢轻易提及

那个叫三乐的小村子

我们那根叫思念的针啊

都已被打磨得异常锋利

你说,你恋爱了

对方是一个在校的中专生

不过前两天分手了

你平淡的语气没有丝毫忧伤

——是什么让一个年轻人对恋爱

失去了应有的激情?

兄弟,我能说什么呢

我们能说什么呢

我们用手,替对方

拉紧狭窄的被褥

是一束怎样的光把你

从午夜的睡梦中惊醒我的兄弟

你躺在我身边

强忍着眼里

一阵阵的刺痛

你不停地在黑暗中

撕扯纸巾

揩拭忍不住

流淌的泪水

你说那光太强

又是高处作业

戴着眼罩

也难免被刺伤

你说你是专业焊工

早已习惯这种疼痛

它还使你改掉了

赌钱的毛病

我站起身

为你取毛巾时

凌晨三点一刻

我流下了离乡后的

第一次泪水

而你说这个夜晚

一定还有人

和我们一样

在一种刺痛的光亮中

期待黎明

两只袜子的爱情

两只不同的袜子在我的脚上

就这样相爱了

试想它们要走到一起是多么不容易啊

它们要机敏地抓住

我忙乱之中的失误

一连几天冒着被我发现的危险

在月光的床前

偷偷相爱——把生米煮成熟饭

是自由恋爱惯用的手段

现在它们正在我的脚上

一副至死不渝的样子

我怎么忍心拆散它们呢

毕竟这样的爱情已经越来越少了

但愿另外的两只

也在一起

爱情,一个量词

谁也无法准确地说出这两个字:爱情。

爱情,这个孤独的量词。

它在我们生活的句子中

来回穿梭。谁也无法用它完成

一个美妙的修饰。它无孔不入。

谁也无法与它握手言和!

它像一只空空如也的杯子,

却不愿离开我们干渴的嘴。

它占据着我们的一只脚。

却拒绝我们的另一只脚

踏进去。

它让幸福和痛苦

争夺我们的舌头。

它把耳朵藏起,

又要我们把一生说给它听。

它把我们宝贵的感情,

当成可怜的西西弗斯。

还假意道歉。让我们含着泪花,

对它赞美!

老鼠最大的幸福

其实做老鼠挺幸福的

尖尖的脑袋细细的爪

想去哪儿都行

眼睛虽小

却不浪费照明

样子是丑了点

可脸窄啊

不用撑什么面子

从没亏心事

大白天也睡得安逸

何况个小

就算犯了什么事

也不怕无处藏身

但与人比起来

做老鼠最大的幸福

还在于

能像老鼠一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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