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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宁德蕉城区方言名词的构词特点

2009-08-04陈丽冰

现代语文 2009年6期
关键词:后缀

摘 要:福建宁德蕉城区方言名词与普通话的不同主要表现在构词上,重叠式构词和附加式构词是蕉城区方言名词构成上采用的两种重要的语法手段。很多单音节名词可以按AA式重叠(重叠具有区别词义、辨别词性等作用)。在附加式构词中,后缀语素(囝、头)的构词能力强于前缀语素(番、洋、老)。此外,还有逆序词及并举遍称的构词方式,显示出蕉城区方言名词构成上与普通话相比有不同之处,与闽东其他方言相比,也有其独特之处。

关键词:蕉城区方言 名词 重叠 前缀 后缀 逆序词

宁德市蕉城区位于福建省东北部,北接周宁县、福安市,南邻罗源县,东濒三都澳港湾,东北与霞浦接壤,西与屏南县相连,是宁德市政府所在地。1988年10月,宁德撤县建市,1999年11月,县级宁德市改设蕉城区。蕉城区方言(原宁德方言)属于闽语闽东方言侯官片。

蕉城区方言名词在语法功能上与普通话相比没有明显的区别,不同之处主要表现在构词法方面。本文主要从重叠式、附加式及特殊构成方面揭示蕉城区方言名词的构词特点,并与普通话、闽东其他点方言进行比较。

文中用x表示被附成分,加*表示这种说法不成立,括号内为普通话说法。

一、重叠式构词

重叠式构词是蕉城区方言名词构成上的显著特点之一,很多单音节名词都可以重叠为AA式。汉语普通话也有一些重叠形式的名词,常见的是表示亲属称谓的,如:爸爸、妈妈、伯伯、叔叔、舅舅、姐姐等,也有一些表示事物的重叠式名词,如:星星、猩猩、蛐蛐儿、蝈蝈儿、饽饽等,数量有限。与普通话相比,蕉城区方言名词重叠现象较为普遍,很多在普通话中不能重叠的单音节名词在蕉城区方言中都能重叠,如:杯杯、箱箱、棍棍、盒盒、包包等,蕉城区方言名词重叠的作用有以下几种:

(一)重叠与否因说话人习惯而异

蕉城区方言有一部分单音节名词可以重叠为AA式,原式与重叠式在表义上没有区别,只是因说话人习惯而异。例如:杯杯(杯子)、箱箱(箱子)、盒盒(盒子)、本本(本子)、壳壳(壳儿)、棍棍(棍子)、袋袋(袋子)、索索(绳子)、包包(包儿)、罐罐(罐子)。

蕉城区方言单音节名词数量很多,重叠为AA式,重叠时第二个音节不变调,保持原调,第一个单节发生变调。原式与重叠式在表义上没有区别,都能独立运用,只是因说话人习惯而异,重叠的作用相当于普通话的“子”尾和“儿”尾。但原式与重叠式在构词上是有区别的,重叠式不能再作为构词语素组成其他词。例如:

盒囝(小盒子)——*盒盒囝 茶杯(茶杯)——*茶杯杯 冰箱——*冰箱箱

(二)重叠具有区别词义的作用

蕉城区方言有些单音节名词是多义词,有几个义项,能重叠的只是其中的某些义项,如有些表示人或动物身体各器官的名词:耳、头、心、喙(嘴)、骹(脚或腿)、胆、尾等,表示本义或基本义时往往不能重叠,而在表示该词转义用法时,可以重叠。例如“耳”可以表示“耳朵”,还可以表示“形状像耳朵的东西,多指器物两旁供人提的部分”,但“耳耳”一定是指后者,不能用于指“耳朵”。“喙”,本义指“人或动物口的通称”还可以指“形状或作用像嘴的东西”,只有后者才有重叠用法。再如“胆”,在表示“胆囊”和“胆量”的意义时,不能重叠,在表示“装在器物内部,可容纳水、空气等东西”的意义时可以重叠为“胆胆”。

也就是说,有些名词在表示本义或基本义时,往往不能重叠,而表示转义时可以重叠,也可以不重叠,是否重叠因说话人习惯而异。换句话说,某些词语重叠式用法与原式相比,词义范围缩小了,重叠具有区别词义的作用。

(三)重叠具有区别词性的作用

蕉城区方言有些词是兼类词,既是表示动作行为的动词,也是表示进行这一动作行为所用工具的名词。如:“刷”,可以是动词,表示“用刷子清除或涂抹”;还可以是名词,指“刷子”。不重叠时既可以是动词用法,也可以是名词用法,如果重叠为AA式,重叠时前一个音节发生变调,后一音节保持原调,词性则固定为名词。因此,重叠的作用是区别词性,使词性固定为名词。蕉城区方言这一重叠用法,作用相当于普通话的加“子”尾或“儿”尾。这样的词在蕉城区方言还有:钩、夹、塞、箍、罩、锯、筛[t‘ai44]、垫、套、铲等,都可以重叠为AA式,词性固定为名词。

(四)亲属称谓中的儿童用法

普通话中表示亲属称谓常用单音名词重叠式,后字读轻声,如: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弟弟、姑姑、叔叔等。闽东方言多用“依”和“阿”作为亲属称谓词的前缀,其中“依”多见于闽东方言南片区,如福州、长乐、永泰等地,“阿”则主要用于闽东方言北片区,如福安、寿宁、周宁等地。蕉城区方言虽属闽东方言,但亲属称谓词既不用“依”,也不用“阿”,多用单音节形式,不用重叠式,这一点显示出蕉城区方言与闽东其他方言有不同之处。例如:

普通话 福州 长乐 永泰 福安 寿宁 周宁 蕉城

父亲 依爹 依爹 依爹 阿爹 阿爸 阿爸 爹

母亲 依妈依奶依奶 阿奶 阿妈 阿奶 奶[nɛ42]

哥哥 依哥 依哥 依哥 哥 阿哥 阿哥 哥

妹妹 依妹 依妹 依妹 妹 姊妹 阿妹 妹

叔叔 家叔 依家 家家 叔 阿叔 叔伯 叔伯

婶婶 家婶 依婶 家婶 婶 婶奶 阿婶 母婶

舅母 依妗 依妗 依妗 妗 妗奶 阿妗 妗

蕉城区方言中有些表示亲属称谓的词有重叠用法的,多见于儿童语言或成人对儿童说话的场合,表示亲近、亲昵的感情色彩,一般不用于成人语言,如:舅舅、妗妗、婆婆(祖母)、哥哥、伯伯等,重叠时也是第二个音节不变调,第一个音节发生变调。

总体上,蕉城区方言可以重叠的名词数量上比普通话多得多,重叠的方式主要是AA式,重叠的作用相当于普通话的“子”尾和“儿”尾,具有区别词义、标志名词词性的作用,也有一部分名词重叠与否因个人语言习惯而异,语义上没有什么区别。

二、附加式构词

词缀,也叫语缀,现代汉语中对词缀,从术语、定义到范围,各家认识颇有分歧。关于词缀的定性,本文依据以下标准:其一,词缀是一种定位语素,附加在词根语素之前或之后;其二,词缀是一种虚语素,词汇意义已经虚化或半虚化,表示泛化的抽象概括的理性意义和感性意义;其三,具有较强的构词能力。在考虑蕉城区方言名词词缀时,有些词缀明显是受到普通话影响的,或者说是从普通话中直接吸收的,与普通话的用法没有什么区别,如“第”“初”“小”,不是蕉城区方言的固有成分,暂不收入。

蕉城区方言名词性词缀分为前缀和后缀两类,常用的前缀有“番、洋、老”,常用的后缀有“囝、头”。

(一)前缀

1.番[huaŋ44]

蕉城区方言以“番”为前缀构成的名词,其所指一般是外来的物种。例如:

番豆(玉米) 番柿(西红柿) 番薯(甘薯) 番薯米(甘薯擦晒干的细条食品) 番薯钱(切成圆片晒干的甘薯干儿) 番薯脑(用甘薯做的淀粉) 番钱(银元) 番钱囝(硬币) 番囝薯(马铃薯) 番囝哥(外国人)

但是,现在的蕉城区方言中,以“番”为前缀构成的新的名词很少见了。人们对于外来事物,更多地是按照普通话的说法直译成蕉城区方言。对于原有的以“番”为前缀构成的这些名词,年青一代更多地采用接近普通话的说法,如“番柿”说成“西红柿”,“番囝薯”说成“马铃薯”。

2.洋[yŋ11]

蕉城区方言以“洋”为前缀构成的名词,一般是外国的,外来的事物。例如:

洋葱 洋油(煤油) 洋油盏(煤油灯) 洋铁(镀锡或镀锌铁板) 洋笔(铅笔) 洋灰(水泥的俗称) 洋布(旧时指机器织的布) 洋火(火柴)

这些以“洋”为前缀构成的名词,多数是解放前或解放初期产生的,反映了当时我国民族工业发展的落后。有些东西其实并不是从外国引进的,也是以“洋”为前缀,反映了在闭塞状态下人们对新事物的看法。改革开放以后出现的新事物,即使是从国外引进的,当地人一般不再以“洋”为前缀构成新词,而更多地是直接遵从普通话的说法。这一方面说明人们在社会开放状态下对于不断涌现的新事物不再感到那么新奇;另一方面体现了普通话对方言的渗透作用。因此,现在蕉城区方言中以“洋”作为前缀构成的新的名词数量很少,作为前缀语素构词能力减弱了。对于原有的这些名词,有的也改用了普通话的说法,如把“洋油”说成“煤油”,把“洋灰”说成“水泥”,“洋布”的说法也很少听到了。

3.老[lau52]

蕉城方言“老”有文白两种读音,白读为[lau52],文读为[lɔ42]。作为名词性前缀,读作[lau52],其用法主要是:

(1)“老”加在某些表示动物的名词性语素前,意义比较虚化,没有什么特别的附加意义。例如:

老虎 老蛇(蛇) 老犬(狗) 老鳝[ts‘iɛŋ52](鳝鱼) 老鼠

(2)“老”作为指人的名词性前缀,含有戏谑、调侃、不太尊重的意义。例如:

老货(老家伙,也用于对父母的背称) 老奶(打扮得老气横秋的女人) 老姨(戏称年龄较大的伴娘) 老舅(戏称年龄较大的伴郎) 老翁(丈夫) 老妈(老婆) 老拐(死家伙)

(3)“老”用在数词前面构成名词,表示排行,带有亲近的感情色彩,如“老三”指“排行第三的人”。

(4)“老”加在单音节姓氏前面,如:老陈、老张,表示对年长的熟悉的人的称呼,这种用法显然是受普通话的影响,也多见于读书人或政府机关单位,一般老百姓,特别是在农村,较少用这种称呼。

“老”在蕉城区方言中还是一个词根语素,如“老侬”(老人)“老世”(晚年),“老”有实在的词汇意义,不应看作名词前缀。

蕉城区方言名词性前缀语素主要有“番、洋、老”三个。其中,“番”和“洋”由于人们生活观念的改变,其构词能力在减弱,用“老”作为前缀构成的名词数量也并不是很多。在闽东其它方言中常见的两个名词性前缀语素“依”和“阿”,分别在闽东方言南片区和北片区使用,多用于表示亲属称谓,但是这两个语素却未见于蕉城区方言。

(二)后缀

蕉城区方言有两个常用的名词后缀“头”和“囝”,构词能力都很强,下面分别说明。

1.头[t‘au11]

“头”在蕉城区方言中有实在的词汇意义,是词根语素,可以表示a.人体最上部或动物最前部长着口、鼻、眼等器官的部分;b.指头发或所留头发的样式,如:梳头、剃头;c.物体的顶端或末梢,如:山头、裤头(裤腰);d.植物的根部,如:蔗头、柴头;e.首次、第一,如:头次、头名;f.量词,如:蜀头鸡(一只鸡)、三头鱼(三条鱼)。本文不讨论作为词根语素的“头”而是讨论“头”作为名词性后缀语素的语法功能。作为后缀语素“头”并不读轻声。

(1)与指人的名词组合,有“为首者”的意思。如:

傀儡头(孩子王) 工头 会头 痞[p‘ai35]囝头(流氓的首领) 和尚头

严格意义上,上述词中的“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词缀,这些词中,“头”有实在的意义,表示“为首者”,如“会头”指“民间的一种经济互助组织的发起者”,但这些词都成了固定的名词,可以将“头”看作后缀。

(2)与时间词结合,表示具体时间。例如:

日中——日中头(白天) 瞑晡——瞑晡头(晚上)

半晡——半晡头(傍晚) 天光——天光头(清晨)

日昼[tau35]——日昼头(中午)

上昼——上昼头(上午) 下昼——下昼头(下午)

这些表示时间的词,加不加“头”在语义上没有什么区别,可因习惯自由选择。

(3)表示人体的某一具体部位。例如:

肩头(肩膀) 指头(手指) 拳头 心肝头(胸口) 喉咙头(喉咙) 骹指头(脚趾) 眉头 骨头 骹骨头(膝盖)

(4)表示某一具体的事物,没有什么特别的附加意义。例如:

A.日头(太阳) 斧头(斧子) 锄头

B.桌头(桌子) 凳头(凳子) 傢俬头(工具) 粪池头(厕所)

A、B两组不同,A组的“头”是构成名词必不可少的部分,词根不能独立成词。B组词根可以单独成词,加不加“头”语义上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说话人习惯不同而异,即“桌头”可以说成“桌”,“凳头”可以说成“凳”等。

(5)可以使本属泛指的事物缩小范围,转为特指,如C组;或者是使表示具体意义的名词意义上变得抽象一些,如D组。

C.芋卵头 饼头 寿桃头 话头

“芋卵”(芋头)是通称,“芋卵头”是当地一种芋头品种,个大,不易煮烂,是芋头中品质较差的一种。“饼”是泛指,“饼头”特指男女双方订婚时,男方送给女方的定婚饼中个儿最大的一块,一般由女方切分后送给亲戚中的长辈。“寿桃”是当地一种甜的面点,小孩过周岁或男女订婚时用来送给亲朋好友,“寿桃头”特指其中插有装饰物,用于摆设的那一块。“话头”指口头禅或话柄。

D.糖——糖头(甜头) 手——手头(指个人某一时候的经济状况或指举动、动作) 墿[tu52](路)——墿头(路途) 题——题头(借口) 厘——厘头(利润) 秤——秤头(重量)

D组词不加“头”时,是意义较为具体的名词或量词,加“头”构成的词,意义往往变得抽象。

C、D两组词,词根都能独立成词,加“头”意义发生变化,“头”具有转变词义的作用。

(6)表示某一地点或方位

蕉城区有不少地名由“头”构成,例如:礁头、岭头、岐头都是当地村名。

方位词往往以“头”为后缀,例如:

角头(角落) 尾头(后来或后面) 后头(后来) 边头(边上) 底头(底下) 角角头(最角落) 尾尾头(最后面) 底底头(最底下) 边边头(最边上)

表示方位的“x头”,其中“x”可以重叠,重叠的作用相当于方位词前面受程度副词“最”的修饰,以上几个词,只有“后头”不能说成“后后头”。

(7)表示剩余的、残缺的、破碎的。例如:

砖头(碎砖) 布头(剩余的布料) 线头(裁缝衣服里露在外面的较短的线)

(8)用于指面值为五元、十元的货币。例如:

五块头 十块头

2.囝[kiaŋ42]

“囝”在蕉城区方言中有实在的词汇意义,指“儿子”或“孩子”,如:义囝(干儿子)、囝孙(儿孙)。本文不讨论“囝”的实词意义,重点讨论“囝”作为名词性后缀的语法功能。

(1)与名词(多数为单音节名词)结合,使其具有细小、短薄等小称意义。例如:

竹囝(小竹子) 笋囝(一种小笋,粗细如筷状大小) 石囝(小石块儿) 秤囝(小秤) 盒囝(小盒子) 弄囝(小巷子) 刀囝(小刀儿) 铰刀囝(小剪刀) 碗囝(小碗儿) 箱囝(小箱子) 桶囝(小桶儿) 面桶囝(小脸盆儿) 袋囝(小兜儿) 碟囝(小碟子) 鼎囝(小锅儿) 鸭囝(小鸭子) 猴囝(小猴儿) 猪囝(小猪儿) 蠓囝(小黑虫)

这一组词,词根都是能独立运用的名词,加“囝”具有小称的意义。

(2)加“囝”附加上爱憎的感情色彩。

在人名后加“囝”(在单音节人名后,或双音节人名的后一个音节后),表示亲昵、喜爱的感情色彩,一般是长辈对晚辈的昵称,如英囝、平囝。

在地名、国名、职业名等后面加“囝”,通常表示轻蔑、厌恶、不恭的感情色彩。例如:

福州囝(福州人) 日本囝(日本鬼子) 美国囝(美国佬) 戏囝(戏子) 剃头囝(理发匠) 短命囝(短命鬼) 棺材囝(臭小子) 死囝(死鬼)

在某些称谓后加“囝”,表示喜爱或亲昵的感情,例如:

傀儡(小孩子)——傀儡囝(小孩儿) 外甥(外甥或外孙)——外甥囝(小外甥或小外孙)

(3)加“囝”具有转变词义的作用。例如:

糖——糖囝(麦芽糖) 药——药囝(西药片儿) 裙——裙囝(婴儿用的,由花布裁成方形,有两条带子,作尿包用。) 番钱(银元)——番钱囝(硬币) 茶——茶囝(治小病的青草药) 菜——菜囝(小白菜) 豆——豆囝(豆腐脑儿) 指头(手指)——指头囝(小指)

这一组词的词根都能独立成词,往往是泛指,加“囝”改变了词义,变成特指。

(4)加“囝”只是单纯性的名词标志,没有什么特别的附加意义。例如:

耳囝(耳朵) 凳囝(凳子) 薰囝(香烟) 孙囝(侄儿或孙子)

这些词的词根也能独立成词,加“囝”在语义上没有区别,只是单纯性的名词标志,但这类词不是很多。

(5)“囝”用在数量结构后表示数量少或时间短或体积小。例如:

蜀碗囝(一小碗) 两粒囝(两小粒) 蜀碟囝(一小碟) 蜀杯囝(一小杯) 蜀行囝(一小会儿) 蜀撮囝(一小撮儿) 蜀袋囝(一小兜儿)

由于加“囝”强调量少,数词最常用的是表示“一、二”的“蜀、两”,“三”以上的更大的数词一般不用,这与“囝”表示小称的意义是相符的。

(6)“囝”与谓词性成份结合构成名词,词义和词性都发生了变化,词性固定为名词。例如:

客遛(玩儿)——客遛囝(花花公子) 后生(年轻)——后生囝(小伙子) 短命——短命囝(短命鬼) 死——死囝(死鬼) 败家——败家囝(败家子) 矮——矮囝(矮子)

这些加“囝”构成的名词,大多附加有贬义的感情色彩,只有“后生囝”除外。

“囝”在闽方言各地用法有相同之处,但也有区别。在西片闽语中只用作名词,不作名词后缀,在沿海闽语中普遍都用“囝”作名词后缀。蕉城区方言“囝”与闽东方言的福州、福清方言相比,不同之处表现在两方面:

一方面,从构成方式上,闽东方言“x囝”构成的词是大量的,蕉城区方言只有“x囝”式,而福州、福清方言除了有“x囝”式外,还有少量的“xx囝”式和“x囝囝”式。福州方言有些带“囝”的单音节名词可以重叠,如:盘盘囝(小盘儿)、盒盒囝(小盒子)、桶桶囝(小桶儿)、瓶瓶囝(小瓶子)。“x囝”式与“xx囝”式意义不变。福州方言有些带“囝”的名词只能重叠后才有意义,如:杯杯囝(小杯子)、袋袋囝(小兜儿)、薄薄囝(小本子)。福清方言也有“xx囝”式,如:瓶瓶囝、杯杯囝、妹妹囝、袋袋囝,词根是否重叠,主要由说话人习惯决定,并不影响词义。

福州、福清方言还有“x囝囝”式。福州方言“囝”重叠后表示“极小”或“极少”,如:椅囝囝(小小椅子)、盒囝囝(小小盒子)、刀囝囝(小小刀儿)、侬囝囝(小小洋娃娃)、猫囝囝(小小猫儿)、滴囝囝(极少)。福清方言也有“侬囝囝”(小木偶人)、猫囝囝(小猫儿)、鸭囝囝(鸭雏)、滴囝囝(一点点儿)。

蕉城区方言只有“x囝”式,没有“xx囝”或和“x囝囝”式。

另一方面,闽东各地方言,“囝”作为名词后缀的作用之一是使词义发生转变,如可以使泛指转为特指,但具体所指意义在闽东各地有所区别。而且,哪些名词可以加“囝”表示特指,在闽东方言各地也不同。例如:“豆囝”在蕉城区方言指“豆腐脑儿”,而福州、福清方言都指“黄豆”。“菜囝”福清方言指“萝卜干儿”,蕉城区方言指“小白菜”。福州方言有“车囝”(人力车)、“钱囝”(硬币)的说法,福清方言有“兄弟囝”(兄弟)、“姐妹囝”(姐妹)、“蒜囝”(青蒜苗儿)的说法,而蕉城区方言均未见有这些说法。

3.“囝”与“头”的区别

蕉城区方言中由名词性后缀“囝”和“头”构成的名词是大量的。从表义作用上看,“囝”主要作用是表示小称(如桌囝、杯囝),附加好恶的感情色彩(如傀儡囝、日本囝),还有区别词义的作用(如番钱——番钱囝)。而“头”的主要作用是具有“为首者”的含义(如:工头、傀儡头),也具有区别词义的作用(如:秤——秤头),还可用以表示方位、时间(如:角头、暝晡头)。但是由“头”构成的词多是中性词,没有什么感情色彩,而且“头”与大多数词根结合都不具有指“小”的功能。

有些名词既可以加“囝”也可以加“头”。例如:

傀儡囝(小孩子)——傀儡头(孩子王) 桌囝(小桌子)——桌头(桌子) 秤囝(小秤)——秤头(重量) 弄囝(小巷子)——弄头(巷子) 糖囝(麦芽糖)——糖头(甜头) 凳囝(小凳子)——凳头(凳子)

但似乎由“X头”构成的词与“X囝”构成的词相比,所指范围更大,或意义更抽象。

三、逆序词

蕉城区方言有一部分名词的语素排列顺序与普通话相反,如:侬客(客人)、风颱(台风)、骹手(手脚)、囝郎爸(父子)、囝娘奶(母子),特别是指称动物性别的语素置于动物的语素之后。例如:

普通话 蕉城区方言

公 羊 羊 牯

母 羊 羊 母

公 狗 犬 牯

母 狗 犬 母

公 鸡 鸡 角

母 鸡 鸡 母

公 鸭 鸭 雄

母 鸭 鸭 母

某些非动物性的名词,有个别的也可带上“母”一类的动物性别语素,但有些“母”已失去性别意义,只附加“大、重”之义,或贬义的感情色彩。如:拳头母(大拳头)、老虎母(母老虎、悍妇)、指头母(大姆指)、乞食母(乞丐婆)、畲母(对畲族女性的不敬称谓)、败家母(败家子,多称说女性)、柴头母(大块的柴片)、棺材母(臭女人,谑称)。蕉城区方言有些动词、形容词构词语序上也与普通话相反,如:欢喜、闹热。

四、名词的并举遍称

名词的并举遍称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名词连在一起指称某类事物或关系,一般来说,所并举的名词往往是该类事物或反映该类事物关系的典型名词。例如:

碗碟(餐具) 床被(被褥) 灶(炊具) 暝昼(饭菜。暝,指晚饭;昼,指午饭) 年节(节日) 豆油醋(调味品) 饼肉(聘礼) 头面(人的相貌或踪影)

五、结语

蕉城区方言名词与普通话相比,主要区别并不表现在句法功能上,而主要表现在构词上。蕉城区方言单音节名词数量很多,由单音节名词重叠构成了大量的AA式名词,重叠用法是一种重要的构词方式,很多在普通话中不能重叠的名词在蕉城区方言中都能重叠。在附加式构词方式上,后缀语素“囝”和“头”的构词能力很强,构成了大量的词;而前缀语素特别是“番”和“洋”构成的名词数量不多,目前呈萎缩的趋势。闽东其他方言点两个常用的前缀语素“依”和“阿”都未见于蕉城区方言。逆序词和并举遍称构成的词虽然数量上不是很多,却显示了蕉城区方言名词构成上的另一特色。总之,蕉城区方言名词构成上的种种特点,既显示出蕉城区方言与普通话的不同之处,还显示出蕉城区方言与闽东其他方言的不同之处,有其独特之处。

参考文献:

[1]林寒生.闽东方言词汇语法研究[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2.

[2]李如龙.闽南方言语法研究[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7.

[3]梁玉璋.福州方言的“囝”字[J].方言,1989,(3).

[4]冯爱珍.福清方言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

[5]钱奠香.海南屯昌闽语语法研究[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2.

(陈丽冰 福建 宁德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 35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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