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位勇

那日，我坐上了返家的汽车。公路虽平坦，我却感到车在不停地颠簸，叫人浑浑噩噩的，但那种回家的感觉始终占据着我的心，说不清是无限愉悦抑或是些许难言的苦楚。良久，望着窗外掠去的景物，我能渐渐感觉出快到家了。

车停在终点，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又走在久违的乡路上，想着即将见面的家人，心里便有了从前绝对没有过的感觉。路不算长，我边走边想着许多事，再抬头，那扇熟悉不过的黑大门就在眼前。于是，一种热得涨高的东西就要溢出。

用手轻轻推开大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家中的清酸。西方斜阳正浓。哦，回家，一种庸俗古老的感受，一个平淡而又平淡的话题。见到惊喜激动的母亲，我心潮翻滚，把无限思念和真挚的情爱抑制成平凡的一个字吐出唇间：“妈…”瘦小的母亲拎着烧火棍笑了。所有期盼都随着夕阳沉下去了。

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和弟弟都南下了。我哽咽了，明白父亲为什么去了，也明白弟弟为什么去了。强装出很自然的样子，问妹妹的学习情况。晚上，妈问我在学校的生活情况，问我是否习惯什么的，这样之后我睡觉去了。

这一夜里，我久久不能入睡，望着窗外的星星，想着在外的父亲和弟弟，他们此时正在做什么呢？是的，父亲，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本应该在家且少做重活。弟弟，一个正值风茂年华，一个本应该接受知识的少年，但却因为这穷山区，因为为了我，为了这一个读大学的哥哥而放弃学业出走了。而我呢？我却在大学校园里羡慕别人神仙般地情侣生活，最终也是用家人的血汗钱换取那暂时的“快乐”。一种隐痛使我似乎还没有回到家。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母亲叫我起时，饭已经做好了。桌上有几大碗鸡蛋，大概是特意为我做的吧。母亲不停地给我夹鸡蛋，“你们在学校生活艰苦，多吃一点。”我不停地吃着，可她还是不停地夹着。我的心里暖暖的。

我又要回校了。母亲拿出钱给我，脸上带着褶皱的笑容，接着那钱，我又一次看到了母亲那长满老茧的双手和脸上布满劳累的痕迹。于是我走了，在母亲不绝于口的叮嘱中，我不敢回头，眼中又一次涨满了暖热的液体，无法控制，洒在了家门口。

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啊！

2008．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