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功

【摘 要】 战国时期的玉器铭文《行气铭》是一篇珍贵的养生学文献，但文辞古奥，令人迷惘。本文从道家文献中探奥，揭开了谜底，原来是阐述在房事活动中运用呼吸吐纳守元固精等方法的房术气功著作。

【关键词】 行气； 合气； 房术； 气功； 铭

这件玉器是李鸿章后人所捐赠，原珍藏于天津文物管理处，现珍藏于天津博物馆。玉器仅小寸许，光泽润滑，其形为十二面棱柱状，中空，见图1。每面刻有三个铭文，内有九个重文符号，全文合四十五字。罗振玉先生将它收在所编《三代吉金文存》第20卷第49页。玉器本无名，后人称之为玉铭，郭沫若称之为行气玉佩铭。玉佩是一种装饰品，古代贵族多佩带之，系于腰间，以示身份之高贵雅洁。但此物并非系于腰间之饰物，古代贵族多用手杖，既示身份之高贵，又显文明礼貌之风度，此物是杖把上的装饰，故天津博物馆将其命名为“行气铭玉杖饰”展示于馆中，编号为2210：49AH。

现在，我们先来见识一下这篇铭文的内容。

先把这十二面楞柱上文字的原样拓展开来看一下，见图2、图3。

再将这些战国古文字绎成今文字读一下：

行气：吞则搐，搐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明。

明则长，长则复。复则天。天其本在上，地其本在下。逆则死。

据考，这篇铭文约创作于公元前380年，上距老子去世100多年，下距大讲“食、色，性也”的孟子（前372~前289）的出生早8年，比庄子（前369~前286）早11年，正是道家学派继承老子养生思想，努力探究养生之道的新的发展时期。如果说在此一百多年后埋于马王堆汉墓中的房中医书代表先秦房中学的研究水平，那么此时期正是道家房中学活跃发展的时期。

这篇铭文自李鸿章后人将其捐赠给社会以后，引起学术界高度关注和浓烈的兴趣，但多认为是用韵语的形式记叙气功导引锻炼的文字，但是错了，可见长期以来还很少有人读懂这篇文字。

中医学“气”通“精”，“行气”，又称合气，是性交的隐语，谓房事活动中男女精气运行，阴阳交合。后世道教男女双修之行气术即本源于此。《广弘明集》卷九《道士合气三十五》：“道律云：行气以次，不得任意排丑近好，抄截越次。”这就揭破了“行气”二字之迷，立马可以看出，这件玉器上的45个字就是一首记叙男女行房之术的韵文。

铭文的作者显然是贵族出生的富有文化教养的且对道家房术气功研究颇深的社会上层人物。在道家气功学深入发展，在上层贵族拥有众多妻妾又处于性崇拜的古代社会，贵族阶层中信奉道家思想的人物为了追求长生及充分满足性生活的享受，将呼吸吐纳及导引之术等气功内容用于房事中就成为他们所追求的东西了，单纯的气功锻炼已不能引起这些贵族人物的兴趣。这些就是这篇房术气功学著作产生的背景，它以韵文的语言形式，易记易诵，且铭刻在贵重的玉器上，装饰在随时不离身的杖把上，其重视、珍爱之情以至于此！

所以这篇铭文就是阐述在房事生活中如何运用呼吸吐纳等气功导引之术的，它贯穿于每次房事生活的全过程和每个动作中，旨在守护真元，固精不泻，采阴补阳，还精补脑，以求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下面，我们逐字逐句地把这篇文字通读一遍：

行气：即合气。性交的气功用语。这是题目，亦为韵文的开始。

吞则搐：谓男女合气时先闭口深吸一口气，并随同吞气就将玉茎抽出。搐，抽。

搐则伸：伸，谓伸进，与搐之动作交替连续。

伸则下：下，谓将所吞之气下沉，用意念运至伸进之玉茎。

下则定：定，谓默念不移。亦即意守丹田。

定则固：固，谓固守精关，抱持不泄。

固则明：明，谓男女交合中，男子固守精关的效应——会产生一种奇异的光明。气功学称之为觉明。如陆游持炼静坐功，晚年曾两次出现“神光出眦射窗扉”的奇异景象。（见《剑南诗稿》）

明则长：言产生觉明效应之后就行胎息功，气息微微悠悠，绵长不绝。

长则复：谓将所吞之气反复运行全身，周而复始。

复则天：天，指头顶。谓男女交合中行胎息功后能炼精化气，并将此真气运至头顶泥丸宫。即道教房中家所说的还精补脑。

天其本在上，地其本在下：其，表肯定语气的副词。此二句是在强调说明天在上、地在下是不可变易的自然规律，以喻上述房事合气过程中炼精化气，还精补脑的方法和规律也是不可更易的。

顺则生，逆则死：生，指阳强；死，指疲软。此二句是对上述规律的进一步说明和反复强调，是说在房事合气中，若能顺从上述规律，则玉茎能弱入强出，死往生还，否则就泄而疲软，不能还精补脑强身健体。

如此读过，不觉文从字顺，逻辑严谨，旨意晰然吗？

说到这里，不禁联想到《老子》中的《谷神不死》章，将两文仔细对照，就会发现其主旨十分地一致：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老子六章》）

谷神：三国魏王弼注曰：“谷中央无谷也，无形无影……谷以之成，而不见其形。”依王注则“谷”喻人之体内深处，此用作动词，有深藏之义。“神”，指元神，即构成生命的基础物质元精。故谷神谓深藏元精。此与《老子》五十五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含有元精深厚的程度，可比于婴儿）的意思相同。“玄牝”指生殖器官。“天地根”，河上公谓男女之元精。

现将这几句语译于下：

人能深藏元精，则生命就不会死亡。这个深藏元精的地方就叫做玄牝。玄牝的门，这就是男女真元之气的会合之处。氤氲交合，元气若存若亡，运用它不当勤劳急疾。

如此对照一读，可见《老子》是房术气功的最早发明者，而《行气铭》是这种理论功法的发展和具体化。

［收稿日期：2009-0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