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广欣　赵文云

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老师抱怨如今的学生不知感动为何物，甚至有老师抱怨说如今的很多孩子都或多或少地有点冷血或者冷酷。每当听到这样的议论，此前的我也或多或少地有同样的感觉。但是，最近一次特殊的机会，使我从根本上改变了这样的观点和看法。

我的孩子也是独生子，现在一所省级重点高中读书。就在此前的一个周六，学校通知召开家长会。作为家长的我不是很情愿地前往参加。我之所以不是很情愿，是因为受习惯观念的支配，以为期中考试之后的家长会，无非就是老师将学校所做的工作汇报一下，将孩子们的成绩通报一下，希望家长如何如何地配合学校的工作，督促孩子的学习。特别是对于成绩不是很理想的学生，老师更会对家长提出明确的要求，乃至明令家长必须要如何如何等。

因为堵车的关系，当我赶到孩子所在的班级教室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诚惶诚恐的家长。待我匆匆坐下不久，校长那还算短小但并不很精悍的报告就开始了，无非是学校的工作一二三四，取得的荣誉甲乙丙丁，下一步的打算ABCD。接下来是分班进行活动。这时一个学生干部模样的学生通知家长到音乐教室继续开会。

待学生和家长按照要求就座之后，班主任老师说：“今天的家长会咱们不谈期中考试，而是让家长和学生共同做一个互动游戏。”接下来，老师讲了游戏的规则，在老师的鼓励下有一男一女两位家长作为家长代表，到场地中央参加学生的活动。

活动很简单。班里的所有学生平均分成两排站立，按照学生主持所提出的起始数进行计时报数比赛，附加的要求是整个过程中不允许摆头，不允许出列，不允许出错，不允许说话抗议，每排最后的一名同学不报数但必须说“结束”二字，否则，也算错误。如果某一排学生报数时速度慢或者有出错现象，则由分别作为两排学生代表的家长承担责任：速度慢的一列的家长代表做10个俯卧撑或者仰卧起坐，有一人出错加10个。第二轮比赛时速度慢者做俯卧撑或者仰卧起坐的数量翻番，有一人出错加10个。以此类推，第三轮第四轮时速度慢者都要在前一轮的基础上翻番，有出错者，每人次仍然是加10个。

第一轮比赛结束了，两列分别有一个同学出错，于是两位家长代表一人做10个俯卧撑。在家长做俯卧撑的时候，会场的气氛有点热烈，莫名其妙的家长们抱着好奇的心情观看，孩子们的面部表情也比较轻松，甚至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

第二轮比赛结束了，一个家长代表做30个俯卧撑，另一个家长做40个俯卧撑，随着家长的动作越来越艰难，会场的气氛渐渐地安静了许多，孩子们的面部表情也晴转多云了。

第四轮比赛开始了，可以看出每一个孩子都面色凝重地参与着，也许是由于紧张所致，仍然有同学出错。于是一个家长代表不得不做40个俯卧撑，而另一个家长要做60个仰卧起坐。要知道，对于这些年龄已“奔五”的家长们，完成五六十个俯卧撑（或者仰卧起坐）的动作，难度是无法想象的。但是，两位家长异常艰难地一个一个地做着，实在支撑不住了，就趴在地上喘息一会儿，然后艰难地支起身子继续做。会场里除了负责计数的同学的报数声和作为旁白的两位同学的朗诵声外，简直可以用死寂来形容。两位家长的艰难继续着，这时，有同学的抽泣声打破了这死寂的局面。

60个俯卧撑终于完成了，现场抽泣的同学也越来越多了。

残酷的第五轮比赛开始了，这次没有同学出错。但是因为一列的报数速度慢，作为他们代表的那位女家长要做80个俯卧撑。尽管更多的同学在小声抽泣，但是由于有“不许抗议”的规则在，没人敢提出异议。于是那位四十多岁的女士开始了她80个俯卧撑的漫长征程。一次次地趴下，一次次地艰难撑起……当负责计数的同学报出“35”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开口说话了：“难道规则就那么重要吗？”现场一时无人应答。于是班主任老师又点着这位女士的孩子的名字说：“小瑜，你能不能替家长分担一点责任？”“能！”“同学们能不能替家长承担一点责任？”“能!”于是班主任老师和全班同学一起趴在地上，“36”“37”……“79”“80”。

当所有的同学都气喘吁吁地站立好后，班主任老师说：“同学们，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做第六轮？”有几个同学以祈求的语气回答说：“不要！”“其他同学说要不要继续？”“不要！”全班同学一起回答。

活动的第一部分在很多人的抽泣声中结束了。

接下来，是家长和学生自由发言。有一位学生走到场地中央之后，面对着他家长坐的位置，双膝跪地叩了三个头。然后开始了他激动人心的演讲：“在第一轮游戏进行的时候，我们感觉这只是一个游戏；第二轮的时候，我们感觉这不仅仅是一个游戏；第三轮的时候，我们感觉这是一个近乎残酷的行为……我们的家长，能为我们付出这么多……”

第三部分活动开始后，两个同学走到场地中央，用肢体动作表现亲子关系的四种情形：两人手背在后，一向左看一向右看，表示怒目相向；两人握手表示关系稍有缓和；两人两手相握表示关系比较融洽；两人拥抱表示亲密无间。表演完毕，所有家长在老师的统一指挥下，走到场地中央，孩子们分别站在家长的面前，按照老师的统一指令，完成刚才两位同学所演示的四个动作。之后，班主任老师让关闭电灯，并且说：“下面请大家在不商量的情况下，自行选择刚才所表演的四个动作中的一个。”不经预设地，所有的家长和孩子都拥抱在了一起。班主任老师说：“现在就请大家一道拥抱着走出会场，走出校门，走进家门。”灯光亮，整个活动结束。

活动结束了，但是我发现有不少的家长和学生并不是很快地走出活动室。有人似乎还在回味着什么，有人自发地走向班主任，表达着自己的谢意或者感触，也有人在意犹未尽地低声交谈着什么……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大家还有种恋恋不舍的样子。那么，不舍的又会是什么呢？

在我和孩子坐车回家的路上，一向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孩子说：“以后我和妈妈说话，不会再用高腔来表示不满了，并且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拥抱妈妈，以表示我对妈妈养育之恩的感谢之意。”

回到家，孩子真的拥抱了妈妈，这让妈妈很是惊喜不已。

后来的种种情形表明，孩子确实是变化了很多，似乎比以前长大了，更懂事了。

从家长会到今天，已经有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是我总有一种想说些什么的冲动。因为忙于工作的关系，一时竟未能下笔成文。但是冲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相反，它更强烈地折磨着我，使我不得从中脱身。

那么，我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记得有一位教育工作者说过这样一句话：当我们埋怨如今的学生不好教育的时候，更多的应该想一想是否因为我们自己的方法太少。同样，当我们抱怨如今的学生不会感动的时候，更多的应该想一想，是否因为我们自己没有能够找到让学生感动的切入点和突破口，没有能够创造出让学生感动的特殊的情景氛围，没有能够找到与学生感情交流的共鸣点。甚至要想一想：我们对我们的学生所说的话，所创设的教育情景，是否能够感动我们自己。还要再进一步想一想：我们对我们的学生所说的话、所做的一切，是否是真诚的、真情的、真切的、真挚的。

因此我想，那些经常抱怨如今的学生不会感动的老师应该坚信的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少男少女们，同时也正处于“多愁善感”的人生岁月，总有一种话语会让他们感动不已，总有一种情感会让他们感叹不已，总有一种付出会让他们感激不已。只是现在的我们还没有找到这样的话语，还没有表达这样的情感，还没有做到这样的付出而已。

那么，就让我们不只是俯下身子与学生交往，而是要真正走进学生的心灵深处，走进学生的情感深处，走进学生的思想深处。那时你会发现，孩子的情感世界是一个多么复杂、多么真诚、多么细腻又是多么容易感动的崭新天地啊。

（作者单位：河南南阳市兴宛学校）

责任编辑赵霭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