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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梁

2009-07-03何程媛

少年文艺 2009年6期
关键词:苏芩玉镯镯子

何程媛

(一)

“怎么,他们又找你麻烦了?”

颜珺玲靠在走廊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盯着别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苏芩咬着嘴唇,局促地立在那里,低头紧盯着自己的脚,白净的运动鞋,乖顺而胆怯地站在颜珺玲那双黑亮夸张的皮靴对面。

“这次你自己解决,”颜珺玲转过头来,用涂了黑色眼影的眼睛盯着她,“总不能每次都是我来摆平吧。”

苏芩始终不出一声,只把头埋得更低,局促不安地紧咬着嘴唇。

这使得颜珺玲更加不屑地移开目光,叹气似的发出轻蔑而无奈的“嘁”声,大步走开了。

苏芩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去哪?快上课了!”

“你不用知道,”颜珺玲头也不回,“快回去上课吧,好学生!”

有时候苏芩会想为什么自己最好的朋友会是珺玲。

女生总是需要一个“最好的”朋友的。这所谓的“最好的”朋友,要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上厕所一起自习,形影不离如胶如漆,这会让她们的身影显得不那么孤单,不那么格格不入。偶尔她们也会互相倾吐心事,这往往成为她们表示诚意的一种交易,秘密的交换能让她们感到亲密和安全。当然这也不失为一种交流的方式,因为朋友之间总是需要去挖掘一些共同点,从而拉近距离的。

然而问题在于苏芩和珺玲几乎是没有任何共同点的。

这只需要一点点事实就可以证明了——从穿着打扮上一眼扫过去就能立刻断定她们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披肩长发,染着丝丝缕缕的葡萄红,怪异的刘海,浓重的黑色眼影黑色唇彩,脖子上胳膊上叮叮当当繁重夸张的前卫饰物,校裙改到最短,黑亮皮靴。这是珺玲。据她跟苏芩讲,为此着装,学校早已拿她没办法了,首先她从来不在乎扣分或停课教育之类的,其次学校拿不出什么惩罚措施,如果找家长的话她爸是不管的,如果想要开除她又必须要抓住违纪——这里的意思并不是说珺玲不违纪,而是只要她一干出违纪的事情她爸就会拿钱找人,用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搞定。

至于苏芩,几乎没什么可说的,一丝不乱的马尾辫,素面朝天,无框眼镜,干净整齐的校服,还有不可忽略的就是——三好学生,优秀团员,诸如此类——这本不应在外貌描写里出现,但是由于她的照片总会挂在宣传栏中,所以她的面孔只会让人直接联想到这些。

而她们的友谊,本可以建立在一种并不稳定的利益关系上,这种可能在她们的初次见面就暴露出来了——

一年前高一刚开学,苏芩的优异便立刻在几次考试中表露无遗,于是各科老师开始给她开起了小灶。这无疑是引人妒忌的。于是,第一批找事的人上门了。

傍晚,空荡荡的走廊,看着那些落荒而逃的找麻烦者,珺玲嘴角挂着冷冷的嘲笑转过身来,对背后的苏芩说:“这种人真是自找麻烦——现在没事了。以后小心点,他们可不会罢休。”

苏芩仍带着心悸,“谢谢啊……嗯,请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珺玲的一个帮手——一个同样打扮夸张的女生——用嘲弄的口气说:“你是三好生吧,以后提供个答案什么的,还是蛮有用的,哈!”

苏芩当即便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卷入了一场没完没了的利益交易中。

——然而以后你就会知道事态并没有这样发展。

(二)

课已经上了一半了,珺玲还没有回来,苏芩不禁有些担心了。

她并不担心珺玲会受到处罚——事实上老师们对于珺玲的那些“影响”不是很大的所作所为早已放任不管了——她真正害怕的,是担心珺玲很可能又去惹什么麻烦。

这时教室后门突然“嗵”的一声被踹开,神经紧绷的苏芩猛地回过头去看,是珺玲,目中无人地大步走进来坐在了苏芩旁边的座位。

苏芩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赶忙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到底去了哪里?”

珺玲拿到纸条瞟了一眼,不耐烦地小声说:“都说了你不用管。”然后就趴下睡了,倦透了的神情。

不用她说,苏芩早已经猜到了。口上说着不管,但事实上珺玲已经在这短短的半节课时间里安排好了一切准备,在某一个时间秘密地再一次帮助苏芩摆平一拨拨从未平息的威胁。

她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一种无名的默契一直贯穿着两人隐秘的核心。她们并不像众人所想象的常理一样是利益关系——一方提供保护,一方提供答案——这在她们的第二次接触就被打破——

“喂,是你吧?三好生?”

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后的重排座位要自选同桌,在一片混乱中苏芩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珺玲用一种不能拒绝的眼神盯着她,这种无形的力量是如此的不可抗拒,但它似乎又与交易无关,仅仅只是在苏芩内心最隐秘最不可预知的深处轻轻敲打。

于是,她们成了同桌。

“明天……好像就有数学测验吧。”苏芩小心翼翼地说。

“嘁,你还当真了,”珺玲把染成葡萄红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调皮地笑着,她右手腕上那枚紧扣肌肤的宽边白玉镯与其他合金首饰相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谁问你要答案啊,我还不屑呢。”

这种回答让苏芩感到更为不安,“那……”

“咳,我就是看那帮人不顺眼,没别的意思。”

短暂的沉默后,珺玲偏过头,认真地说:“也许,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吧。嗯?好学生?”

苏芩看到了她漂亮的眼睛和好看的鼻子。

苏芩相信她们是互相理解的,彼此的性格就像拼图一样互补契合。

但她们并不像其他“最好的”朋友一样如胶如漆,她们从来不会黏在一起,性格的差异让她们的关系从始至终贯穿着独立的质感。苏芩有着她的优等生的圈子,珺玲也有自己的那群喜爱夸张打扮和打群架的圈子。但她们和这些人永远是不即不离,没有特定的理由。

甚至有时她们会形同陌路。上课时无言地坐在一起,下了课便奔向自己的圈子。珺玲常常会对苏芩的怯懦表示出不屑,而苏芩则会在珺玲闹事时故意转过头去不看。

但她们仍然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她们都会把对方放在心里一个无可替代的位置,并无比信任地认为对方也会这么做。

她们会在彼此有需要的时候在一起,比如苏芩遇到麻烦,或者珺玲需要倾吐,抑或彼此都没有任何事情,仅仅只是想有温度来包裹。这在她们中间就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又好像某种契合在一起的叛逆。

让她们认定彼此为“最好的”朋友的隐秘的力量究竟是什么,苏芩一直很想知道。

(三)

学校操场的夏天总是散发着植物汁液、泥土和扬尘混合的味道。轻微沸腾的阳光直剌剌俯冲下来,在葱盈的草的队伍执拗的反射下,微微刺得苏芩眯起了眼。两个好朋友并排坐着,轻轻地呼吸,仿佛她们的眼前是整片天地,轻声而霸道地充斥着强烈光热的空气。

苏芩低下头,看到了珺玲短袖衫外露出的细白光洁的皮肤。

“你的玉镯很好看啊,可怎么这么小?能取下来吗?”苏芩小心又好奇地摸着珺玲手腕上晶莹润泽的宽边白玉镯。

“从我记事的时候它就已经戴在这里,早就取不下来了。”珺玲漫不经心地说,目无焦点地望着绿草盈盈的操场。

苏芩仔细地看了看,那玉镯果然已经紧紧地扣在了珺玲细细的手腕上,在洁白的皮肤上勒出不易察觉的痕迹。

苏芩又靠近珺玲坐了坐,“可是,为什么呢?”

“据说是我妈走前给我戴上的。从那时起我就哭着喊着找我妈,镯子也不肯取下来。你看,等到我想取了,它竟和我长成一体了。”

珺玲仍望着远处,缓缓地呼吸着草根的清香,优雅,笃定。

“哦,真抱歉。”

“这有什么抱歉的,”珺玲“嗤”的一声笑出来,“我又没说她死了。她嫌我爸没钱,自己跑了,还给我留下这么个半残疾……你看,我的右胳膊比左胳膊细……真损阴德!那时也怪我没骨气。”

苏芩有点慌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珺玲看了她一眼,叹口气,移走目光,“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

我都明白!

苏芩知道,珺玲对那个女人的思念早已淹没了她的生活,那只镯子就是她几乎全部的感情寄托。苏芩无数次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暗暗地抚摸那只镯子,无数次看到她悄悄用纸巾擦去眼角那闪光的东西,然后说是睫毛膏掉进了眼睛。

苏芩认为自己是可以理解的。这种情结就像从不取下的玉镯,被水,被汗,被血液的温度日日夜夜渗透融合后,成了皮肤的一部分,具备了和身体一样的温度和光泽。旧到最后就变成了具有灵性的物质,仿佛与它的主人具备了一样的灵魂。

苏芩还知道,那女人走后,她丈夫带着女儿没过几年苦日子便发达了起来,但他的繁忙直接导致了女儿的爱的缺失。于是,这个女孩便逐渐在桀骜和叛逆中成长起来。珺玲在校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报复——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在报复谁——或者说直接点会更明白——为了给自己引来注意力。就像一只困兽绝望而竭力的嘶吼。

这些苏芩都知道,但她从来不说。

就像珺玲也知道,在苏芩的内心永远压着家人、他人以及自己带来的挥之不去的压力,但她又无力抗争无法挣脱,生活就像在周而复始的车轮下碾着血肉横飞的尸体前进——然而珺玲也不说。

她们彼此都明白,却又都不说,从不去提及去触碰,就好像达成了一种隐秘的难以用语言附加的默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芩正趴在课桌上午睡,被闯进教室的珺玲这焦躁的喊叫声惊醒。

“怎么了?”苏芩惊讶地看着珺玲像一头狂躁的小兽一样在教室里来来回回地跺着脚。空荡荡的教室里仅留下来的几个没有去吃午饭的人也惊愕地看着她们俩。

“你知道,这么久以来反反复复找你麻烦的是谁?”

“我不知道啊,每次换一拨我怎么会知道?”

“你傻啊?!”珺玲此时显得异常激动,“打手的确是每次换一拨,可背后的人呢?!”

苏芩怔住了。

珺玲稍稍冷静了一下,坐下来烦躁地用手理理头发。

苏芩感到了一种不知所措的不安。她总是这样,任何意料之外的事件总能触发她内心不可掩饰的怯懦。

珺玲降低了声调:“好吧——你知道郑戟吧?”

(四)

郑戟。苏芩突然感到了战栗。她知道这个人。

他是颜珺玲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以珺玲无可挑剔的相貌、不羁的个性以及年级里响亮的名声,她不乏数量可观的追求者。但她从不会将回绝的话说得哪怕只委婉一点点。珺玲曾用极其轻蔑的语气告诉苏芩:“十几岁的懂个屁的爱情?再说,你看他们有几个是好东西?自己的路都不知道能走出个什么名堂呢,有什么资格谈这些!”

珺玲的内心总是这样清晰和沉定,有着坚不可摧的精神力量——她也因此与她的圈子不同——即便是郑戟,也没有乱掉她的阵脚。

郑戟是同年级的另一名优等生。但他与沉默内敛的苏芩不同,他在学校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太阳,老师,以及无数谄媚或艳羡的男男女女,像行星一般围绕在他的周围。他肆无忌惮地以他的外表和荣誉散发出光华的引力,就像后来他肆意地、从来没间断地用各种方式对珺玲进行骚扰,出于某种戏弄意味的目的。

然而,颜珺玲毕竟是颜珺玲,就如玉石一般蕴着不可深入的灵气与暴烈。珺玲把他的情书随手扔到一旁说:“以他这样的前程似锦能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真是不可想象。好像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似的。恐怕他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吧,真是可悲。”

至于背地里她究竟承受了多少骚扰,又多少次用自己的坚强来解决,她从来没告诉过苏芩。

苏芩只有一次看到过——

晚自习的课间,是黑幕笼罩楼梯间每一个无人的拐角的时候。

珺玲被两个瘦高的男生困在墙角里,毫不慌张地撕掉一个信封,说:“告诉他,别无聊了,恐吓也是没用的。让他看清自己现在有多么可耻吧。”语气不卑不亢。

由于恐惧而躲在角落里的苏芩看不清珺玲和那两个男生的容貌,可她分明看到了珺玲漂亮的面孔上此刻的坚定和沉着。

然后她似乎听到了其中一个男生低声模糊的咒骂声。紧接着,便是三个女生厮打的喊叫以及鞋跟击撞在地板或墙壁上响亮而惊心的声音。

苏芩顿时感到极度恐惧和绝望的窒息,她似乎看到了血红的大丽花在黑暗底衬上残酷而冷艳地绽放开来,吞噬腐蚀着一切所触之物。她终于声嘶力竭地尖叫了出来,就像并不尖锐的利器扯开一块陈旧肮脏的丝布,惊动了整个走道,也包括那两个瘦高男生和女打手。

在他们慌张逃走的叮哐声中,苏芩跌跌撞撞地跑到喘着气的珺玲身边,几乎是颤抖着扶住她喊道:“珺玲!你要吓死我了!怎么样啊你?受伤没有?”

“你来干什么?!我的事谁要你掺和了?”

“你在说什么啊!快到灯下面去看看,伤着没?哎呀我都快急死了!”

“你在哭?嘁,你什么时候能勇敢点?这两个小女孩,几下就摆平了!放心,改天我还是要还的。”

在走廊微弱的灯光下,苏芩透过睫毛上的泪珠反射出的破碎光斑,看见珺玲白净的胳膊上泛出一小块青紫,还有那一行刺青:“赞神,行勇,避恶。”

苏芩记得珺玲跟她说过,文身是一些看轻了肉体本身的人,训练自己对肉体不存在幻觉。

珺玲轻轻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好了没事啦,快回去自习吧,好学生。”

这就是颜珺玲。她的清晰和勇敢总是这样棱角分明。

但,现在珺玲为什么突然要提他?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苏芩有点惶恐地问道。

“是他,”珺玲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故意找你的麻烦,然后等我出面的,是他——和你一样的三好生,郑戟。”

苏芩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该有多么的惊愕,她微微地喘着气:“可是……为什么?”

“他第一次找你事,肯定是真的妒忌老师给你开小灶。但当他发现是我来摆平的时候,这缺德的家伙就得寸进尺了,次次雇人来威胁你然后等着我出面搞定。该死的,跟我过不去也就算了,他凭什么还牵扯上你?就像耍猴似的用我们来找乐子,真卑鄙!”

珺玲紧攥着拳头重重砸向桌面,胳膊上的合金饰物还有那个宽边白玉镯发出了尖锐的喊叫。

这声响让苏芩更加恐慌。她用手捂着脸,仿佛这样就可以掩饰住自己苍白的面色和恐惧的表情。

珺玲转过来面对着苏芩,把她拥入怀中,用轻柔而镇定的声音说:“哦——不要紧的,这和你没关系……不要去想它,好学生,我会解决的。”

就像在哄一个孩子,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苏芩心想。

(五)

苏芩早已无心听课。已经是第三节课了,这个下午珺玲完全没了踪影。

十指弯曲,合拢,局促不安。她觉得该做点什么。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逃课了。胸口急促地一起一伏,也掩盖不了怦怦的心跳。

她跑遍了整个校园,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然而走近了看清了却又什么都没有。耳旁总是隐隐约约听到打架的撕扯声或者劝架的尖叫声,但它们总在她转过头时随着呼呼的风声一起消失。

苏芩精疲力竭沮丧地坐在体育看台上,扭头间她似乎又看到了一个素净的女孩,好奇而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旁边的打扮奇异却又气质不凡的女孩的手腕,说:“你的玉镯很好看啊,可是它怎么这么小?能取下来吗……”

最后苏芩近乎崩溃地把头埋进臂弯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唉,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学着勇敢点?”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和语气。

苏芩触电般的迅速抬起头,根本不顾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面容。

对面的珺玲靠在看台上,用手理着凌乱的长发,用一种嘲弄的眼神,怜爱地看着她:“你在这里干什么?不是都说了跟你没关系吗?还不上课去,三好生!”

苏芩跳起来紧紧拥住珺玲:“珺玲,珺玲……”

“好啦,什么都别说,以后不会有事了。”

“我……你的镯子呢?怎么这么大的伤口啊!”

“别一惊一乍的。这次太气愤了所以是亲自上的,结果镯子就碎了。看看,这镯子有多暴烈!碎了还不肯罢休,硬要给我留个印迹不可,真损阴德!不说了,一起回去上课吧。”

“可……”

“走吧!那镯子碎了也是好事,正好拿掉嘛。走吧,别啰嗦啦!”

珺玲搀着抽泣的苏芩,像扶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哦,珺玲,我是明白的,你什么都知道了。

从你怒气冲冲地要去找郑戟问清事实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你终究是要知道的。

你知道,从刚入学我在办公室第一眼见到郑戟时,我就不可自拔地深陷了进去,陷入那片你根本不屑一顾的泥潭。

你知道,从那以后我一直挥不去你丢掉那封情书时给我带来的阴影,我的羞怯和毫无主见让我不断地带给他关于你的信息——我甚至都不敢想象他因此所对你造成的困扰——只为卑鄙地博得他的关注,并一直保持着这种既背叛着你又背叛着自己的姿态如此之久。

你知道,当我得知一直在威胁我的人竟然是郑戟时,受到的昏天黑地的打击。

你知道,我的怯懦。

你知道,我对你的不可宽恕的背叛和伤害。

你知道,当你用微笑来原谅我的时候我的感激,以及对自己的责难。

你知道,我的一切一切。

但是,我心里是明白的。你不说。我们都不说。

这是我们的默契,对吗?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夏天,逆着令人微微眩晕的光线,一对“最好的”朋友各怀心事却又坚信着彼此的理解,就像两人迥异的性格一样确定无疑。她们互相偎依着,就像在疲惫的长途跋涉中偶然相遇便毫不犹豫地相携的旅伴。

她们经过校门口的标语牌:

积校园文化之厚蕴 争祖国未来之栋梁

旁边,是挂有苏芩照片的光荣榜。

——我是栋梁吗?

谁是栋梁?

什么人才配做栋梁?

发稿/赵菱 tianxie101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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