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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只猫相爱

2009-06-04

美文 2009年10期
关键词:泪水温暖

寒 殇

我想通过自己意识与情感的恍惚来道出一种不舍和留恋,一个人与一只猫在一种极端痛苦和寂寞中相遇,所发生的种种……其中情态或旖旎,或感伤,归结起来就两个字“留连”。之所以写作此文,是为了纪念。

这只猫浑身上下是一种灿烂的金黄色的毛,两眼是极深的灰棕色,就猫本身而言,长得极为漂亮,而且十分温顺,叫声极为暧昧,有如情人低语。

这只猫出现在一个太雪覆盖的早晨。头天夜里雪就下得极为肆虐,不停不休,漫天飞舞有如柳絮纷飞。早上起床时见一切已经银装素裹,尽管这是一个洁白素净、粉妆玉砌的世界,但作为我,只宜静坐远处,从旁观赏这个世界,而无法融入,因为我总会在这样眩目的亮光下失去方向,总觉得这是雪地的张扬,张扬得使人看不清道路,尤其不喜欢的是雪化后一片狼藉的景象,在一片狼藉里无处立足的狼狈非我所能适应。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思想,任由思绪飞扬。

那是高中时候,我爱的女孩尚且爱我。那时是春天,桃花开得十分明艳,白的雪聚在红的花上,自有一番韵味,红色与白色的对比极为抢眼。在落满桃花的雪地上取一块雪,回来放在我寄住的小屋里一张方桌上,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它融化,一道道水流蜿蜒犹如蠕动的蚯蚓,一条条在桌面狭窄的空间上流向远方,在桌沿处又一滴滴掉在地板上,如断线的珠子,渐渐地,雪已融化完了,桌上一片狼藉,几片殷红如血的桃瓣紧贴在洁白的桌面上,犹蝶于雨夜,似乎有挣扎的欲望或是有挣扎过的痕迹,只是它始终无法摆脱哪怕是卑微如水渍的束缚,就如我无法摆脱这现实一样,正在胡思乱想时,我的门开了,我爱的女孩走了进来,将风衣帽子上的雪拍了拍,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插在我桌上的一个杯子里。这时候我闻到一阵淡雅的馨香,我说:“这时候哪来的玫瑰啊?”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看到我桌上一片狼藉的样子,宛尔一笑说:

“原来在发呆啊,我说怎么的,我听了半天没动静才开门进来的。”

我只是盯着这束花,惊异于此时会有如此灿烂的玫瑰。终于看出来了,原来是塑料的。细看也不是很像真的,只是那香味太逼真,以至于误导了我。我长叹一声,站起身来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说:

“何必弄这个玄虚?”

“没人给买玫瑰花嘛,只能自己买几支啦,自娱自乐。”说完狡黠地看着我笑。我立刻想到自己很少给她买过花什么的。女孩嘛说不定是需要这些的。我说:

“过几天给你买。”看她并没有露出任何激动的神色,我立刻补充说:“一定。”

“我相信你,你都说过几十次了。”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现在想来,直到我们分开,我虽然为她栽过花,也为她偷过花,但最终没有为她买过什么花。我想,假如我那时常给她送送花什么的,我们现在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因此而好好相处?会不会因此而使她在离开时多一些留恋呢?如果会这样,那么我很后悔,尽管后悔在这里是如此的虚伪和无能为力,但我除此又能表达什么呢?我常在黑暗浓深的夜里一宿失眠,假如没有路灯光射进来,我确信已经漆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而我在那样的漆黑里或许能得到更多的温暖,因为足够黑暗的话。就看不见自己的狼狈,看不见泪水滴入掌心的晶莹,甚至心痛也能得到抚慰,第二天不照镜子。还能进行一天的工作和学习,可是此时,只能借着昏黄的路灯光一遍一遍地细数掌上的纹路,像是在一种虚无里寻找什么。每天总是想得很累,直到意识到自己已经失眠,已不知什么时候了。然后努力睡去。

当时想要拼命忘记的一些东西,现在想来,有些东西说忘记还是就能忘记了。此时心中仅剩下一些记忆的残片,那天我们一同去爬山了。她强烈要求的,她那天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洁白得在雪地里似乎看不出来,只是一种温馨的犹雪被一般的包裹,头发长长的,在脑后束了起来,偶尔有一两片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若遥远的梦境。我看得一阵恍惚,后来有这样的诗句:垂柳轻轻舞动的轻旋,寒燕掠过的留连,见雪花粘你发间,我举起头,恍若隔世的茫然!那天我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也不记得具体是些什么了。总之大体是关于高考啦,爱好啦,我们之间的一些事啦什么的,她那天很高兴,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送她离开。

好了,好了,还是说这只猫吧,我看到它时。它正好从远方向费跑来,积雪颇厚,它跑起来十分吃力,它似乎害怕这积雪。一蹦一跳的跑得十分惊慌。看到它离我越来越近,我索性在雪地里蹲了下来,接着伸出双臂,以一个年轻母亲迎接调皮孩子的姿势迎接着它,它径直地跑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跳到了我的怀里。极亲昵地叫唤了一声,随之眼里弥漫的惊恐逐渐转为祥和,我抱着它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雪花依然肆无忌惮地宣泄。四周一片洁白,世界沉寂在一种庄严肃穆之中,屋顶光滑犹如草垛,落光叶子的垂杨也变得臃肿笨拙,再无那种轻盈与自在的洒脱。整个环境十分静寂,静寂得使人臃懒,使人无思无想。我渐渐地觉得胸怀里一阵温暖,就若抱着自己的情人,心中一阵愉悦和陶醉。我看着怀里的猫,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充斥胸臆,它全身毛已经湿透,足见已奔走很远,在这里径自奔向我的怀抱,不含丝毫犹豫,而我理所当然的拥有它,给它以温暖,不含有一丝的强求,似乎出于本能,觉得似乎是一种宿命,似乎它径自奔来,生生世世,轮轮回回,就为在此时肃穆的长街尽头,大雪纷飞的早晨与我相遇,相拥,让我以体温驱走它的寒冷。而我无端徜徉于这清冷早晨的长街上,原本无思无想,亦无目的,或许便是宿命安排在此相侯这一妩媚的精灵。我盯着它的眼眸,瞳仁晶莹如珠玉,眼神深湛如一湾湖水。我可以觉出它的喜悦和对我的依恋,于是我们深深明白彼此相爱了,尽管是这样的荒唐,但就如两颗流星,在浩淼的天际偶然相遇相撞击擦出火花,尽管亦不灿烂,但必有温暖。但我们彼此都深深明白,这只不过是两个极端寂寞冷暗的灵魂相遇而已,彼此都在强烈地希冀温暖,于是深深陷入,无可自拔。因此,我只能抱它回家,内心深处也渴望抱它回家。我想给它一个家,对待它就如对待自己的情人。让它相信这个冷漠世界还有零星的温暖未被物质全部取代,让它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后一丝信任。

我想,假如现在是春天呢?如果春天足够温暖,百花锦簇,鸟语盈耳,就连春风也足够和煦,它能够凭借自己之力找到温暖,它还会像这样无所顾虑地投入我的怀抱吗?我想不会的,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嫉恨它,它有自己的自由,我与它的相见似乎只属偶然,只在此时此境,只在如此清冷的雪地中,只在彼此都倍感彷徨与失落的这一个长街的早晨相遇,致使彼此眷恋。不过有一个场景我清楚的记得,在一个春天傍晚的田野,我与我爱的女孩曾漫步其间。对了,忘了介绍她了,她名字叫做小娅。对,是小娅,好久不曾叫这个名字,即使有,也是在梦中,所以不甚记得清楚,即使记得。也在内心深处产生一片恍惚,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爱过这个女子,因为最近黑暗中每有恩及,她的影像总在我心中变得陌生,变得无限渺远,如水汽

一般瞬间消散,有立刻呈现给我一个说漂亮不漂亮,说丑不丑的女孩的脸庞,灵魂深处固执地告诉我说这就是那个女孩,就是你爱的小娅。可是我的眼睛,另一个作为存在的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一张陌生的面孔曾承载过自己无限深切与忧伤。无限眷恋与怜爱的种种,因此我总说,不是的,不是的,你别骗我。说出这样的话后似乎也底气不足,似乎这个影像就是小娅,这样想着,那个影像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似乎又是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小娅。可是小娅没她漂亮。想要确认,那影像又如薄雾,瞬间消散,有呈给我一个完全陌生又有别与上次的女孩面孔。就这样轮回往复。于是我歇斯底里的悲伤,歇斯底里的找寻。在虚无中找寻另一种虚无,直到有一天我当医生的父亲以一种奇怪的十分担忧与慈爱的目光盯着我问:

“你怎么了,你是精神分裂了不是?别胡思乱想了。”

这声音在我听来无限遥远,遥远得接近空蒙,可是在我心底却有巨大的反响,如寂静之夜猛然响起惊雷。于是我赶忙说:

“好,好。”

我对猫说,对,她就叫做小娅。那个春天好美好美,“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好了,不酸了,田野里的草软绵绵的踩在上面由脚底直软到心底,使你臃懒得无思无想,有无名的各色野花杂在草叶里,春风吹过,伴随着草叶一起蹁跹起舞,轻盈得有如舞女的裙裾,一群群凤蝶游荡其间,一个个活泼开朗得有如稚子,欢笑不羁。留连不羁。天空澄碧犹深蓝的碧玉。几阵春风啊,人就醉了,但愿长醉不复醒啊!小娅问我:

“舒羽,你看过村上的《挪威的森林》吗?那里面有像这样的野地。那野地有口枯井,没人知道其具体位置,只是常有一对对的恋人在这里消失,人们推测就是掉这井里去了。”

“你放心地走吧,这里保证没有。”

“有的,舒羽,这里也有,只是隐于某个角落,人们不易察觉而已。”

“哦。小娅,那么你离我远点,别一起掉下去了。”

这时候小娅紧走一步拉住我的手说:

“就一起掉下去吧!”说完轻叹一声。似有所感地看着我,神情羞涩有如午夜的幽兰,接着幽幽地说:

“渡边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说着狡黠地笑。

“直子小姐,让我们一起去找寻月亮升起的地方吧。”

“好的。”小娅说。语音无限肯定,也无限温柔。小娅又像是自言自语:

“绿子小姐,我是那只小熊,可以与你相拥,在这绵绿的草地上打个滚吗?”

“小娅小姐,我也是那只小熊,可以与你相拥,从这青草绵延的山坡上滚下去吗?”

于是我们都笑了,纵情地笑了,无忧无虑地,没心没肺地笑了,似乎一切都已不重要,一却都无可牵累,觉世间万物,动我心者,牵我情者,惟此情此境,此地此人。那天我们似乎变成了两个孩子。我跟你说,猫,那一天我们真的很开心!

自此我就与这只猫形影不离了。不几天积雪消融,每天早晨当太阳升起之时,我总搬个凳子在小院中晒太阳,我总是对这只猫说:“我说猫,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给你讲一下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讲一下相逢,相知,相恋,相别。讲一下世事万物,物换星移之间的平淡和隐伤,我说猫,你知道物是入非是一种怎样的凄凉和荒芜吗?你自然不知,来,我给你讲讲。”于是这只猫似乎能听懂我的话,总极亲昵地叫唤一声。轻轻一纵,跳上我的膝头,两眼调皮地眨动,用光滑的脸庞和鼻子拱我的手。声音暧昧犹如幼女,动作亲昵犹如春风。随之趴在我的膝头沉沉睡去,开始有轻微的呜呜声,如鸣锣后的回响,似乎极为渺茫,闭上眼谛听,犹如来自某个深谷,空洞而令人遐思。几分钟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它已完全睡熟。我说:“猫。你就睡吧,我讲着,听不听由你了。”它似乎动了一下,似乎未曾睡熟。于是我开始了天马行空的讲述,我说猫,人类有两种情感是留连和留恋,之所以二者不同,是因为留连重在回望徘徊,踯躅不前,不忍相离。这留恋嘛,重在心里的不舍和依赖,是一种思念。但在一定情况下这二者是并存的,甚至是重叠的,比如爱一个人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两者就并存作为爱的一部分,当相离时你对她既有留连复有留恋,难舍难分,藕断丝连,就是这样的。哦,你睡了?睡了就不讲了。

每当我半夜醒来,总会觉得胸口处有一团软软的温暖,起初我被吓了一跳,睁开眼才发现这只猫趴在我的胸口熟睡着,十分平静温柔,似乎天塌下来也不至于醒转,我只是极轻柔地抚摸它一下,触手绵软,我凝神静听,似乎可以听到它心脏轻轻跳动的旋律。我的心猛然间的震颤,它是否也能听到我的心跳?是否亦能从我的心跳中明了我的思想。喜乐与忧伤?这我未可确定,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是它极度地信赖我,能够在我心潮磅礴,思绪纷飞的时候,在我犹如击鼓般的心跳回荡于旷野中的境况下,在我的胸前睡得如此的安然。我感谢它对我的信任。感谢它对我的依托和交付,只是觉得十分暧昧,它便如我的情人,趴在我胸前睡得如此的平安喜乐。心脏深处似受到了猛烈的刺伤,我无法承担这种暧昧。我能够给予别人的,似乎只是无穷无尽的伤痛,而我爱的人能给予我的似乎多是甜美,但甜美何尝又不是伤害,在泪水与思念,忧愁与隐伤中。致使彼此迅速地老去。唯眼泪可以浇铸甜美,唯泪水可以消逝留连,我与小娅都深知道自己的不健全,知道生命中缺失了至为重要的东西,比如寻找快乐的能力。深陷入彼此的痛苦中无可自拔,反而更加痛苦,却对这种痛苦无能为力,以至无所适从。我们其实是两个至为孤单的生命,在相遇时以为彼此是自己避风的港湾,以至深深陷入,向对方索要太多。可是彼此又极为倔强,并非不想,实无能为力为对方改变什么。想到这里,我把猫轻轻移开,放在一个离我稍远的地方。自此再也无力入睡。

抬头望向窗外。窗外依然恍惚朦胧有如难以看破的迷梦,灯光昏惑深黄,是一种苍老得有如黄昏的颜色,几片未被北风吹落的树叶,在此时的秋风中颤抖,以一种不堪轮回的伤痛姿势歌唱离别,似乎就要出现幻景,似乎就在此时,我爱的女孩会从长街尽头翩翩而来。一身素自,纤尘不染,似乎将要轻轻扣我窗扉,似乎轻声呼我,就如呼唤一种梦境:

“舒羽,舒羽,你出来,我们一起去找寻月亮升起的地方。”

“小娅,小娅,我立刻出来。”我似乎就要破窗而出,似乎就要牵她之手,一起漫步亭台街尾,一起找寻一种梦想,找寻一种温厚和慰藉。但是这一情景瞬间消散,如水汽骤遇阳光,消散时无丝毫迹象,声音也愈来愈远,愈来愈渺茫无迹。

就这样一遍一遍地思想,也不曾觉得寒夜的漫长,事实上这一夜于我,似乎转瞬即逝,快得让我无法看清窗前小娅的面庞。黎明就要来临了。这时候睡眠犹如一座山铺天盖地地压来,不给我丝毫的准备,于是我睡入了沉沉的迷梦。这梦境真实而厚重,无可堪破,梦中真实而不含任何穿凿地再现一切。

那一年小娅成功地升入大学,而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并不含丝毫的其他理由。她将奔赴新校,一路

欢歌。而我将留下,重新整理噩梦,重新在迷茫中锻造伤感。我选择了另外一所学校,我无法呆在母校继续一些非我智慧所能达到的思考。这完全出于一种虚假和自卑,但只能这样,我无能为力承担太多。

在梦中我对猫说:“我说猫。那一次很痛苦,因为我必须送她走。”我说:“小娅,到那边一定要好好的,好好地读书。不要记挂我。”

“我会的,你也是。”小娅说。当我站起来要离开时,她拉住我说你别走。我的泪水刷地就下来了。

我无以想像那天泪水所到达的热度,我无以想像泪水烧灼脸庞时包含了多少的屈辱和伤感,我拼命咬牙忍住说:“哭什么呢,今天怎么能哭。”于是我猛地吸一口气,在心中郁结成一团离别。说了很多未曾说过的流连和留恋,说我的屈辱,说对她的关心,说许多无关紧要的琐事,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我只想使她明白隐藏其中的只言片语。她似乎明了,似乎糊涂,只是泪水滂沱无丝毫止歇。我难以相信,这些泪水的厚重足以浮起两个单薄的灵魂,那时是怎样承受得起的。此时此刻,歇斯底里,其实想要停滞,只是无能为力。我说猫,真的是无能为力。

那一天我们不曾拥抱,两个灵魂已经冷硬,即使相拥,也找不到一丝的温暖和慰藉。有的只是难舍,我害怕自己说出那句隐忍很久的话语。猫,我害怕自己说出“小娅,你别走。”这句话一旦出口,不知会被我重复多少遍。事实上,也不知在心底重复了多少遍。既然走已成为必然,何不让她轻松地走。最终我回到学校上课。走着走着,下起雨来,凄风冷雨无边无际的交错相织,如一张绵复无比,紧密无比的大网,世间万象,皆无以逃避。我自然无可逃遁,只是漫无目的地疾走,迎面击打在我脸颊上的冷雨和狂风再不能使我感到疼痛,只觉得流入嘴唇的雨水苦涩无比,如一味断肠的药,我一旦服下,必将断肠。

我赶到寝室换了衣服,来到教室,一切陌生无比,我无可抱怨,只沉浸在一种完全自我的情感之中,一切都变成了虚空,四周喧嚣无比,四周灯火通明,我所能感到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冷漠,无边无际的孤单,我所能告诉自己的只是,千万不能感冒,要是再感冒了,我不知道在此陌生之地,断魂之境何以相抗。可是真的就感冒了,我除了鄙视自己的脆弱我还能做什么呢?

那天就发烧了,夜深人静之际,任由情感的河流崩溃,再无力掩饰什么,于是一切屈辱,一切伤痛,一切无奈汹涌得非我所能抑制。我冷得瑟瑟发抖,只有抱紧双臂,缩在被子一角,任由冷风肆虐,泪水浇铸。此后一直是无穷无尽的寂寞和伤感,我真切地明白自己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在这里我会迅速地老去,现实会急剧地磨蚀我的青春,使我过早地颓废,以至一事无成。

每逢月末,有一次出去的机会,于是我独自飞奔,回到城里去上网,上不久又觉索然无味,于是一个人漫步在城市的街道,每一寸柏油路我都熟悉,就如熟悉自己掌上的纹路。每一寸空间都有小娅留下的芳香。我真切地明白自己无力承担这么多的物是人非,上天安排我留在这里找寻一些不在此地的人。这十分残酷,我无力拽寻,因为无力承担因找寻而带来的伤痛。

自离别起,小娅再末与我有过丝毫联系。整整一个学期,我千方百计找不到她丝毫的信息。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人明白这一学期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其中渗透多少伤痛和绝望,弥漫多少泪水和惆怅。至今我仍然无力一一细数。我就是在那个学期迅速长大很多。迅速地变得坚强,迅速地学会看清自己的方向。就在学期末时,我翻墙离开了这所中学,在没取得任何人同意的情况下。因为我明白,自己的路永远靠不了别人,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留在这里会意味着什么,出去虽不见得就有出路,但自己的命运不在任何人的掌控和任何环境的制约中,我有权选择。我说猫,你说我做得对吗?

猫似乎沉默了,没给我丝毫的回应,我又说了一句:

“我说猫,你睡熟了吗?”还是没有回应。

我睁开眼努力挣脱梦境的束缚。那只猫果然不在我身边。

我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钟,天啊!下午两点,我拍拍发昏的头,想要确认这是个事实,抬头望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是正午无疑。

于是我起床来,四处找寻这只猫,我几乎找遍了每一个我所能想到的地方。结果连猫的影子都没看见。我首先想到的是,它可能饿了,自己出去找吃的了。一直等到晚上。不见它回来。夜幕降临的时候,依然不见它回来。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既为找猫,也为散心。我漫无目的走到的那个地方,竟是我与猫初次相见的街头。

此时冬去春来,春寒料峭,街上少有行人,就算偶尔有人经过也是裹紧衣裳,急步走开,也有人用疑惑的眼光看我一眼,最终没有发出一句问询。风一阵一阵地肆虐,卷起地上的纸属杂物,四处飞舞有如凌乱的往事,光秃秃的垂柳在风中翻卷反复,似乎要在时光里抓住什么。但必然注定的徒劳使它无能为力。

我想着我的猫在如此萧条寒冷的环境里如何寻找温暖,如何寻得食物。但最终无处找寻。我只有回家,我亦不堪忍受这样的冷寂,冷暗无比,思念无比。但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我的猫必将回来,所区别的仅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这种确定的因素似乎来源于第六感,没有任何理论支持,只是这一信念坚定得令自己都吃惊。

第二天一整天不见猫回来。

直到第三天傍晚,当我漫步于长街尽头时,我看到了我的猫,从街头近乎蹒跚地向我走来。看着它逐渐缓慢地向我接近。我似乎看到了梦境,似乎看到了我爱的女孩正从远方向我走来,也是那样的步履踯躅,似乎包含一种无颜相见的尴尬,我也只是缓慢地迎上去,不敢看她的脸,我害怕所有停滞的忧伤在此时忽而转化为愤恨,会使我做出我本不愿做出的举动。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忍伤害她,尽管她曾弃我如敝履,我仍然强迫自己大度一些。

在我补习的第二学期,也就是我从那所中学逃出又回到母校的开始,我租房住在校外。小娅给我一个同学带来一封信,信中说至为想我。要来我这里,给留了一个号码,我打过去只说了一句,你来吧,沉默了约一分钟,然后挂断。她也没再打过来。突然有一天傍晚打电话来给我说让我去接她,说已到我居住的县城,于是我没有去上晚自习,径自出去接她。本来是要请个假的,但在班主任眼里。我有如草芥,缺课本就无关要紧。我站在街头,看着她朝我走来,就像此时看着我的猫走来。

此刻,我的猫已走到我的面前,抬头看我,我看着它的眼睛,眼神里没有求恳,没有乞怜,有的只是哀怨,深重得近乎尖刻的哀怨,它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忽然觉得是我的错,我俯身抱起它说:

“都怪我,我们回家。”丝毫没有顾虑到它一身的脏臭和狼狈。回到家给它洗了个澡,用吹风机吹干它的毛,给它端来食物,它又回复了从前的漂亮,于是我知道自己愈加爱它,照顾它愈加精细,那是因为我害怕失去。

自此,每逢阳光明媚,它总趴在我的膝头,听我讲述一个个故事,我们又恢复了以前的潇洒和依恋。

我说猫,那一次我把小娅带到我住的地方,她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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