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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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迎风飘舞的飞絮扬扬洒洒。岳青果漫步在粉色桃红里。天地醉，人朦胧。落花旋转着舞步，眼迷离。花瓣深深浅浅的步调在绿水湖泊里不停打着旋儿，转啊转。她也跟着转，转得好像要飞起来了，飞啦……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啊啊——上天你为什么如此残忍，蹦出几个雷来把小果子给劈了下来？

Ｗ－Ｈ－Ｏ，扰人清梦？！

这栋居民楼的墙和门的隔音效果极差，青果用半清醒半睡眠状态的大脑思考了一秒便确定了目标。

她冲出家门去喊隔壁那刚上六年级的小子家的门。门一开，她就不顾淑女形象（其实压根也不是什么淑女）毫不客气地像个炮筒子似的开口了，小破孩你给姐姐安静点不行啊！大清早地放“死了都要爱”，你怎么不放“青藏高原”啊混小子！快关掉去，不然就揍扁你！”

那小子大概是吓着了，平时见了面都会很温柔地打招呼的姐姐如今却变成了如此悍妇。他眨巴眨巴着眼睛，好无辜的样子，然后连忙跑了进去。

青果靠在门口打盹，心想，你要不把它给关掉我还真在这儿不走了我。好歹我岳青果也是一悍女啊，想当年咱老祖宗岳飞那会儿……

后来，青果被一声听起来十分故意的咳嗽声给吵醒了，然后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听说，有人要欺负我弟。

她觉得那语气中有那么丝丝的挑衅，遂精神地睁开眼。

彼得潘！

她朝他狡黠一笑，是呀，我可是连彼得潘都敢欺负噢！

就你这小样儿。咳，你怎么就一点不关心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她说，这还要问吗。你不是上星期才转到我们学校嘛，而且你弟弟有次和我说他有个和我同一级的哥哥，不就是你嘛。你转这里来了，你不住这住哪儿啊。我这么点分析能力还是有的好吧。

嘿，挺聪明的嘛。然后他又加了句，还真看不出来。

呃，什么嘛。她低着头啐了句。

真可爱。他说。

她正准备羞涩地说还好还好啦。他又紧接着加了句，哦，我是说你睡衣上的那只猪。

啊？啊？睡衣？完了，形象没了。

逃！

青果关门的一瞬，看见彼得潘灿烂的笑。他笑的时候，嘴巴好像总是左边比右边高一点。

嗯，用一个词来形容吧。

桀骜。

----------2----------

记得彼时的彼得潘站在讲台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青果正望着窗外傍晚的火烧云发呆。她一定不知道那成团的火烧云已经把她的脸蛋映红了。那位新转来的同学说，大家好，我的名字叫作潘飞。左手正托着腮帮子的青果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句，叫彼得潘还好听些。声音很小但奇怪的是大家都听到了。青果看见新转来的男生对她笑了一下。

生活不是小说，彼得潘并没有被老师安排到青果旁边的座位。青果从一开始也没有对那种和新转来的男生一见钟情的情节抱有期待。可是，上课时旁边的女生递给她一张纸条小声地说，潘飞给的。

哦，是那个男生彼得潘给的。

她展开纸团，上面写着：既然你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那以后你就叫我彼得潘吧。纸团的右下角处还描了一只青果。

现在的青果想起来觉得好笑，所以后来和他熟识后她经常说，潘飞同学，你那是在搭讪哦。彼得潘说，我承认我错了，我一定改。我下次一定要找个MM搭讪，我真的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找像岳青果一样的“三短妹”（即彼得潘同学说的手短腿短脖子短）搭讪了，我知道我真的错了。

于是，一阵“鸡飞狗跳”无论如何是少不了的了。

……

----------3----------

中午放学的时候，潘飞跑过来对青果说，以后放学就一起走吧，我们是邻居呢。

她笑着点头，是啊，而且你块头大，不怕别人半路打劫我们。

他拍了一下她的脑门说，丫头，想点别的吧！

她也准备去拍一下他的，可突然冒出个人在扯彼得潘的衣角。咳，不是个打劫的，是个提着篮子的小女孩。她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对潘飞说，哥哥，给姐姐买个草制小白兔吧。

青果和潘飞都很迟钝地带着问号“啊”了一声。这小丫头还真把他们俩给懵了一下。

她的篮子里满是草制的小白兔，用各色的花布和橡皮筋扎成兔子的样子，很可爱。花布里包着泥土，兔子的两只耳朵里都塞着花籽草种。

小女孩说，只要每天给它浇水，大约过了半月以后，它就会长出草，那就是兔子的耳朵了。哥哥，你买一只吧，只要5元。她停了一下，又说，旁边的这位姐姐好像很喜欢这个哦。

可爱的小丫头，你对读心术好像很懂哦。

青果朝她尴尬地笑笑，她也朝青果狡黠地笑笑，像个小精灵。

潘飞最后买了一只，他把它送给青果的时候还说，好好对待它啊，不过也不用，它好养活，和你一样。

啊，什么啊？

不是你自己和别人说的吗，你好养活得很，一盒饼干一包糖你可以撑一整天。

她迟钝地笑笑。原来，隔自己三排座位的彼得潘也会关心自己平时所说的话啊，即使那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的话语。

他不怀好意地念叨，饼干，糖，难怪你这么……

青果吞了口口水，抿着嘴巴，似笑非笑，用鼓励的眼神表示：同学，你可以继续说下去的，真的。

他“扑哧”一下就笑了，其实你这样挺好的呀，脸上肉嘟嘟的，很可爱。

什么，肉嘟嘟，你说，我，肉嘟嘟！？青果大叫，两眼冒火。

喂，我这是在夸你呃。肉嘟嘟的有什么不好啊，别的女生羡慕还来不及呢，我就喜欢你这……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倏地闭上了嘴。

后来，他们就一直以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低着头并排慢慢地走着，谁也不说话。回家的路本来就很长了，该死的，怎么被潘飞和岳青果同学越走越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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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天空中没有一只鸟飞过。

拖拖拉拉……有人开始换座位了。潘飞那小子对青果的同桌说，嘿，哥们，咱俩换。

同桌男生说，咳，潘大才子你就别开玩笑了。你不是一转来就考了个第三吗，王大妈怎么会舍得你坐这第四排呀，你还是乖乖地呆你的第二排吧。

潘飞朝他挥挥手说，我跟王大妈都说好了的。我说我是想和岳青果同桌。她不是次次历史都考第一吗，我是来取取经的，我如此爱学习她会不同意？不说了吧，换！

又一阵拖拖拉拉……于是乎，彼得潘就名正言顺地成了青果的同桌。他这人就好似成绩太好了闲着没事干，好好的属于前三名的第二排不坐，偏偏就来属于青果这十几名的第四排来坐。唉，他就是闲，像咱们就没有这资本闲，命啊……

上课时，青果也没有发现他特别爱学习啊。他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其实就是在那小本子上写纸条，然后示意她看：

喂，你历史第一是背来的吧，累不累啊。

喂，你就不欢迎一下本才子？

呃，那啥，听说王大妈说你数学不好，脑子不好使？嘿嘿。

我看你很喜欢穿黑色衣服啊，你穿白色应该会很好看啊。

彼时青果在心里偷偷地笑。欢喜于这个男孩费了心思的小纸条只为和自己讲话。

一时青果不知道要回什么，就在上面打了点点。

纸条过了很久才递过来，上面也打了许多省略号，一直到纸条的右下角出现一个“看反面”的字样。她看反面，上面写着：我看见你们家阳台上的草制小白兔已经开始长草了……

小果子同学。

彼得潘那个你。

你那个彼得潘吗？

这时刚好下课铃声响，他迅速地离开了座位，好像是在给青果一个思考的空间。

青果笑笑，把那张纸条藏在桌兜的最深处。

后来的日子，他们每天都过得很开心，都没有提及到那个未回答的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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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孩儿脸。

开始的好天气突然阴了下来然后就下起了暴雨。最要命的是，停电了。

上课上到一半的老师只好要同学们在教室里面自由活动。难得啊，所以教室里就一下子欢腾起来。

青果打开mp4听音乐，潘飞凑过来拿了一只耳机说，也不和我分享一下啊？

她笑笑，然后别有用心的调到那首歌。他说，呃，你调干嘛，这歌不挺好听的吗。

青果说，可能，你也会喜欢这首歌的。

匆匆淌过的流水

呼啸而过的青春

花开花舞和花落

而我小小的花思

只能一点点藏在心里

默默开放

默默微笑

默默想念

默默心疼

for my love

my first love

Im so sorry

是现实太无奈

我们只能相背行

奔赴各自的未来

……

……

彼得潘，你不要那么没出息好不好，我看见你红了眼眶了哦。不要以为我看不到哦，小小的屏幕的光足以照亮我们两个的眼睛。

青果默默在心里疼。

彼得潘，毕竟，青春里的遗憾那么多……

彼得潘在纸上写，这是你给我的答案么？

青果写，或许，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好的答案呢。

他们耳朵里的小喇叭在继续唱着那首歌曲。他们在沉默。教室里吵闹的同学没有发觉到他们的沉默。

直到来电了，他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青果想他一定是决定不和她说话了，但如果她这样婉转地拒绝他都无法接受的话，那也当看错他了，他们也就算了。

但上完最后一节数学课后，他推了一下青果的手肘说，喂，这道数学题很难呢，我就不信脑袋笨得打结的你能算得出来，要不要我教你啊？

……

一如既往的欠扁模样。

不过，这样也是青果所期望的模样。

那么，他们的这些也就这样尘埃落定了吧。

----------6----------

在快接近高考的日子里，青果和彼得潘依旧一起回家。在路上，他们大多聊的是未来。他说他要当飞行员，多威风啊，就和真的彼得潘一样。青果说要当个记者，天天跑来跑去的，多好玩啊。

说到这里，青果就胡思乱想了一下：他飞行员在天上飞我记者就在地上跑，我们是注定不能在一起么？

他突然打断了青果的思绪，说，再唱一下那首歌曲吧，因为想听。

青果看到街道上也有几个行人，觉得别扭就不想唱。但她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唱歌给他听了，就轻轻地唱：

for my love

my first love

Im so sorry

是现实太无奈

我们只能相背行

奔赴各自的未来

唱完了，他问青果，我，能算你的first love么？

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点期待。青果“噗哧”一下笑了。

嗯……你说呢？

他突然拉了一下青果的手，脸渐渐变成蔷薇的颜色，问，到底算不算呢？

青果红着脸蛋说，笨蛋！

怎么能不算呢，这是我们各自初次暖暖的喜欢啊。

暖暖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