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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谁先到家

2009-05-21陈登岭

故事会 2009年3期
关键词:王总老总小宝

以前,董事长也是很爱玩的,玩古董、养花鸟、打游戏、搓麻将、收藏工艺品、参加野战俱乐部等等,自从出了车祸,久卧孤榻,想玩也玩不了啦,只能默默怀念那段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

这天,席先生和董事长聊的话题,正是从“玩”字开始的……

有钱人爱玩,王总新近淘到了一对绿毛龟,这龟被人称作“水中翡翠”,是极品,王总一直把它们当作心肝宝贝似的,供养在办公室里。这天晚上,王总在家里打电话,邀请好友马经理第二天上午到他的办公室观赏,王总那九岁的儿子小宝听见了,吵嚷着也要去看,王总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王总在上班时带上了小宝,一会儿,马经理也来了,几个人围着玻璃缸,尽情地观赏着,就在这时,清洁工吴婶进来给绿毛龟换水,王总就陪着马经理侃起了大山,侃着侃着,话题扯到了小孩的读书上,王总感叹道:“现在的小孩功课可真难呀,我这刚上三年级的小子,前些日子问了我一道语文题,到现在我还没想出好的答案来呢。”

小学三年级的题目怎么可能难住一个堂堂的老总呢?马经理摇头表示不信,就问是什么题目,王总说,其实也是个老题目了,就是要求根据《龟兔赛跑》的内容,再编一个故事,结果还得让乌龟赢,可绞尽脑汁编了十多个,老师说都听到过了,没有新意,没过关。

马经理想想也是,这是个老题目了,要想编出一个老师从未听过的故事,确实难了点。这时,一旁的吴婶插上了话:“王总,俺知道一个办法,只要试一下,就能整出个新鲜的故事来。”这吴婶,是公司不久前才招的清洁工,虽说快六十了,可为人很本分,手脚也勤快。

两位老总一听这话,一下来了兴趣:一个清洁工能有什么方法呢?吴婶说,以前人们编的《龟兔赛跑》,都是拍脑袋凭空想出来的,现在只要把这个游戏从头到尾认真地做一遍,肯定能得到一个别人没想到的答案。

王总一听,不由皱起了眉头,两个堂堂的老总,怎么能玩小孩子的游戏?他刚要开口拒绝,儿子小宝却欢呼雀跃起来,一定要看大人们做游戏,王总最宠爱这宝贝儿子了,要是惹得儿子不开心,闹腾起来可没完没了,只好答应了。于是,两个老总就商量起来:游戏里有两个角色,一个乌龟,一个兔子,另外还得有一个裁判,两人都是老总,自然不能做乌龟,王总当了兔子,马经理当了裁判,当然,吴婶就是乌龟了。

吴婶笑了笑,说:“别急,比赛肯定得有奖品,不知道你们准备用什么做奖品。”看来这老太太还挺精明的,王总“哈哈”一笑,从兜里掏出五张百元票子,拍在桌上,问:“这下行了吗?”

吴婶忙说行,不过她又提出一个新想法:既然题目要求比赛结果是乌龟赢,看来这比赛的规则还得由“乌龟”来定。两位老总想了想,连说有理,吴婶接着说:“那游戏现在就开始了,比赛的起点就是这里,终点嘛,就是‘兔子和‘乌龟的家,谁先跑到家里,就算谁赢。”

王总又一琢磨,你别说,还真是巧了,刚好他的家在城中,吴婶住在城郊,从这里出发,距离都差不多远,也算是比较公平,于是三人当即商定:马经理先等在醉仙楼,谁先到家,就用家里的座机给马经理打个电话,然后由他判定谁赢。商量完后,王总让马经理带小宝先去醉仙楼,他这个“兔子”该行动了。

王总一下楼,就掏出手机往家里打电话,原来刚才太太呼他好几次,碍于老朋友在场,他没好意思接,可现在,回电话又没人听,他得先回家看看,再说自己的宝马车就停在外面,到家也不过十分钟的车程,他这个“兔子”误不了和“乌龟”的赛跑。

王总发动车,一踩油门,直奔“城中新村”。十年前,他还是一个打工仔,来到这个城市后,一滴汗水摔八瓣,终于挣下了第一桶金,在城市中心地带买了这幢房子,还娶妻生子,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想到这些,王总禁不住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车子刚到住宅区的门口,王总突然看见许多民工打扮的人正围着一个女人,吵吵嚷嚷的,再一看,这女人却是自己的太太!王总心想,糟了,他们都是来找自己讨要工钱的,要是这时候回去,那帮民工还不把自己的车子当乌龟壳一样砸个稀巴烂?好险哪,他连忙悄悄地把车倒了回来。

王总重新回到路上,心想:看来这个家暂时是回不得了,不过问题不大,自己在“万景华庭”还有一套房子,那还是三年前,他的公司走上了正轨,生意越做越红火,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初恋情人找上门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要和他重续前缘,于是他便偷偷地在那儿又安了一个家。

很快,王总到了另一个家的门口,可摁了半天门铃却不见开门,王总只好掏出钥匙自己开门,想先进去打个电话,把这场“龟兔赛跑”的结果确定下来再说,可试了半天,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眼里,奇怪了,他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情人的号码,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先吆喝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都一星期了还不回来看看我……门锁是我让人给换的,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跟你没完!呜呜……”

王总听了哭笑不得,连忙安抚了一番,并保证今晚一定过来陪她,电话那头终于破涕为笑。

看来这第二个家也进不成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不是有个成语叫做“狡兔三窟”吗?今天的王总就是那只狡猾的“兔子”,紧接着,他又发动了车,向开发区的“浪漫家园”开去。那里是新落成的豪华别墅区,一年前公司新招了一个秘书,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大学生。王总恩威并施,很快就让她投怀送抱了。“浪漫家园”里有他们偷偷置下的安乐窝,虽说还未正式入住,但固定电话已经通了,而且那里和“醉仙楼”同一个方向,顺道打个电话还不是小事一桩?

不大一会儿工夫,“浪漫家园”到了,王总停好车,一只脚刚迈出车门,顿时就傻眼了:他家别墅对面的一户人家,正人来人往地往里搬家具呢,那腆着大肚子指挥的,正是王总生意场上的死对头黄阿胖!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和这家伙“撞房”了,要是被黄阿胖发现自己在这里金屋藏娇,这麻烦可就大了!

王总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偷偷缩回了车,一溜烟开出了好远,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马经理打来了电话:“王总,你怎么还不过来?我和小宝在醉仙楼都等好半天了。”王总连声道歉,并说马上就到。一会儿,王总到了醉仙楼,马经理笑吟吟地迎上来,说:“老朋友,今天你这个‘兔子可是输到家喽!”

王总关心的是吴婶有没有打来电话,这时,马经理递给王总一封信,是吴婶写的,信上是这样说的:今天一见王总的儿子小宝,看着他那么可爱,那么开心,那么幸福,不知怎的,吴婶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小孙子毛毛,毛毛和小宝一样大,他的爹妈为了生计,双双到南方打工去了,把孤零零的一个孩子扔在家里。看到小宝,想到毛毛,吴婶一刻也呆不住了,她不好意思开口向王总请假,而且手头也没有回家的路费,万不得已,才玩了这个游戏……吴婶说,她不会再来城里了,那五百块钱刚好顶这段时间的工钱。

马经理看了看王总,说:“‘龟兔赛跑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想知道‘乌龟为什么能赢吗?因为像吴婶他们没有城里人的娇气,他们为了生计四处流浪,没有固定的住处,只有背上那只沉重的龟壳才是唯一的遮挡,所以,吴婶这个‘乌龟根本用不着跑,只要能把头和四肢缩进去,也就算是到家了……”

王总听了,久久没有吭声……

(本期作者:陈登岭)

(题图、插图:安玉民梁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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