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士兵

不必讳言，现实世界中依然存在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贪腐者。长期经验所带给我的最直观而朴素的感受是：权力贪污腐败的金钱数字没有最高，只有更高；贪官敛财藏金的手段、方式没有最精，只有更精。

这其实很像武侠小说里高手修炼内功，要分成多少级，或者叫多少重。修炼层级越高，实力就越强。就越不易被对手攻败。比如金庸小说里的“九阴真经”与“葵花宝典”，绝顶的高手能够达到第九重。按照武学理论，这样的高手也是有可能被打败的，但在现实世界中的他们却往往有着不败之身。

于是我就很担心，贪官的腐败神功会不会也修炼到这种顶级水平了呢?顺承这样的疑问，针对周久耕最近因受贿被判有期徒刑十一年一事，我不禁推想，这位被称为“周至尊”的贪官在贪腐神功的修炼上，达到第几重了呢?

周久耕的“出事”颇有意味，这位南京市江宁区原房管局局长，曾因表态“要查处低于成本价卖房”而名噪一时。网友曝光他抽着每条一千五百元的“九五至尊”烟，戴着天价名表，并戏称他为“周至尊”。在人肉搜索之下，周久耕经历了免职、双开、起诉，直至如今因受贿获刑十一年。

我实在不愿意高估这种网络反腐的力量，甚至认为，倒在人肉搜索中的周久耕，很有几分像“艳照门”里的女星，也中了几分消费主义与过度娱乐化的毒。我想，一位用网络搜索就可以轻易摁倒的贪官，他的贪腐神功修炼的境界实在高不到哪里去。问题是，周久耕并没有倒在制度反腐的面前，这才是最大的悲情。

都说做人要低调，在周久耕出事后，很多官员电曾感叹“做官更要低调”。其实也不是周久耕有多高调。现实生活中一些官员，抽好烟、喝洋酒、戴名表，甚至带美女的现象并不鲜见。当然，我不是仇官或者仇富者，也不认为这些官员就真的都是“问题官员”，不过这也说明要找到“周久耕事件”的切入点实在太容易了。这也意味着，现实生活中有许多贪腐者，并不具备多高级别的贪腐神功。

谁藏得越深，谁的贪腐神功就越强。那么什么才叫藏得深呢?我想，至少不是像周久耕这种把捞来的钱简单地变成名烟名表，叼在嘴里戴在手上。比如江苏省建设厅原厅长徐其耀曾经把贪污腐败得来的钱藏在树洞内、灰堆内、稻田里、屋瓦下，有的甚至藏在粪坑里；不久前在重庆打黑中倒掉的重庆司法局原副局长文强，竟然把用油纸包好的两千万巨款藏在机场高速公路边的一个深水鱼塘里。在我看来，这样的贪官藏钱也可以视为贪腐神功高境界的一种表征。至少，这是网络人肉搜索所不能找到的。

按照民主精神的本义，在权力面前，没有谁可以是真正的至尊。那些超越法律边界的官员之所以能够坐在权力位置上，不过也就是藏得较深罢了。如果你要问我周久耕的贪腐神功处于第几重，我只能说，最多也只是基础入门级别吧。于是，我就开始想那个很幼稚的问题了，那就是到底运用怎样的法律制度与技术手段，才能将藏得最深的贪腐者挖出来，还权力世界一片干干净净的天地呢?

周久耕的倒掉，让我觉得不必再去铺设那些太多繁杂精深的反腐路径了，只要能真正按照民主法治的轨道，尊重现实真实的生活，其实就能够探寻到许多权力背后的罪恶。

【原载2009年10月12日《华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