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直

最近，上了年纪的父母多了个坏习惯，喜欢劫“富”济贫，当然不是字面意思，而是在我和弟弟妹妹之间玩起了“两面光”的亲情魔术。

父母共有四个孩子，只有我和妹妹通过考学跳出了农门，两个弟弟都在偏僻的农村生活，物质条件相对贫困。于是，父母心里便不平衡起来，天天埋怨我和妹妹亲情淡漠，只顾自己在城市里潇洒，不照顾两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穷弟弟。其实，父母冤枉了我和妹妹，我们的生活也不富裕，仅在城市聊以糊口而已。

父母先是来我家轮流做我的工作，让我给两个弟弟安排工作，说要求不高，进事业单位就行。母亲还动情地说：“当年你在外念书时，你弟弟把打工的钱都给了你。人可不能忘本。”我只好如实相告，现在机关事业单位逢进必考，我是大头兵一个，根本无法操作。父母见我油盐不进，又去找他们搞工程设计的女儿，结果仍然碰了一鼻子灰。从此父母便不提这件事了。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有一次我回老家，无意中发现弟媳穿了一件崭新的服装，从质地、款式和做工都比较高档，只是颜色老气了点。难道乡下有如此精美的做工？弟媳见我对着她的衣服发愣，红着脸说，是假货，不值钱。但我仔细一看，一下子明白了，就是这件衣服，是我花了2000多块钱，专门请城里的高级裁缝为母亲手工缝制的，表层是羊毛涤纶混纺，里子是真丝的，透气性和耐穿性都非常好。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气坏了。回家后，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母亲只好说了实话。

从此，我便开始留意弟弟家里的东西，我发现弟弟家里的烟酒糖茶、衣袜鞋帽等物品，相当一部分都是我和妹妹为父母置办的，更令我生气的是，去年父亲节，我花了900块钱为父亲买的一双鳄鱼牌皮鞋，也堂而皇之地穿在了弟弟的脚上。但让我真正跌破眼镜的秘密还是去年春节，我回老家过年，远房的一位大爷在我家里喝醉了，当着父母的面“偷偷”告诉我：“这些年来，你和你妹妹孝敬父母的那些钱，你爹娘一分钱也没舍得花，全替你弟弟还债了。”我流着泪问桌前的父母：“爹，娘，这是真的吗？”父亲低下头，算是默认了。母亲没有正面回答，长叹了一口气：“唉，手心手背都是肉。”

世界上绝对的公平是没有的，正像十根手指不可能一样齐。也许站在父母角度上，每一个孩子都丰衣足食，才是他们幸福的最大公约数，但作为儿子，我却感到如果不能够力所能及地孝顺父母，就是莫大的痛苦，而父母对子女这种劫“富”济贫式的爱，恰恰是对子女的一种伤害。其实有时候，接受，也是对子女的一种爱。

（责编：辛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