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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苕

2009-04-27

岁月 2009年4期
关键词:牛栏姐夫姐姐

晓 苏

1

姐夫撅着杀猪篓子回来时,我正在牛栏楼上打瞌睡。当时是中午过一点儿,我每天在这个时候都要眯上一阵子。

牛栏是我和牛的屋,牛睡楼下,我睡楼上。我是一个头脑不清白的人,人们都说我脑壳里进了水。我的名字叫苕。苕在我们油菜坡就是傻瓜的意思。就因为我是傻瓜,姐夫把我从家里赶到了牛栏。其实我觉得睡牛栏挺好的,我三十多了还娶不上女人,一个人睡一个屋多孤单呀!睡在牛栏里,还有牛给我做伴儿。牛正好是头母的,我经常把它当成我的老婆。有时候,我还跳到楼下去和它呆上一会儿。

姐夫是个杀猪佬,出门进门肩上都撅一个杀猪篓子。他用来撅杀猪篓子的是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那是他杀猪时捅猪蹄子的捅条。姐夫的杀猪篓子简直就是个百宝箱,不光装各式各样的杀猪刀,还装猪毛和猪尿脬。在油菜坡这一带,不管谁家杀猪,猪毛和猪尿脬都归杀猪佬。姐夫特别爱吃猪尿脬,他每次吃了猪尿脬都要压在姐姐的肚子上睡觉。我以前看过他们睡觉,姐夫像拼命似的,睡得姐姐哇哇乱喊。姐夫很讨厌我看他们睡觉,不久就把我赶到了牛栏。

我是被姐夫的猪尿脬熏醒的。猪尿脬有一股刺鼻的骚味,我一闻到就醒了。我感到姐夫这天比平时回家早,他以往出门杀猪总是天快黑了才回来。

姐夫和姐姐住在牛栏旁边那栋砖坯房里。那还是我爹妈活着的时候建的。姐姐说爹妈建那栋房子是准备我娶老婆住的,可我老也娶不到,房子就被姐夫霸占了。不过,姐姐还一直在托人帮我找老婆,就在这天上午,谢甲还领来了一个女人。

姐夫撅着杀猪篓子很快进了砖坯房。猪尿脬的气味离我的鼻子越来越远。我一下子没有瞌睡了,我的瞌睡突然被姐夫的猪尿脬赶跑了。姐夫大部分时间凶巴巴的,有时候对我也还好。他每次带了猪尿脬回来,总要先给我玩一会儿。姐夫从杀猪篓子里掏出猪尿脬,朝我面前一扔说,苕,先拿去玩玩。猪尿脬很好玩,先把尿水倒完,再放进面粉里一揉,然后就用嘴往里面吹气,吹到葫芦那么大,就可以当皮球玩了。姐夫说,玩过的猪尿脬更好吃。

我麻利地下了牛栏,撒腿就朝砖坯房跑。我要去玩姐夫的猪尿脬。

砖坯房一进大门是堂屋,东西两头是两间厢房。我以前在西厢房里住,被赶出来后西厢房就空出来了,有时来了客人睡。姐姐和姐夫住在东厢房,房门旁边有一个窗户,我以前就是从这个窗户偷看他们睡觉的。窗户上本来有一块布帘子,但姐姐总是不记得拉。

姐夫前脚进门刚把杀猪篓子放到堂屋的桌子上,我就后脚跟了进去。我进门就说,姐夫,我要玩猪尿脬!可姐夫这天有点儿怪,他理都不理我。我看见姐夫双手叉腰看着东厢房的门。东厢房的门严严地关着。姐夫很快到了门口,伸手就在门上推了一掌。门没开,像是从里面闩上了。

汪月竹,你大白天闩着门搞啥?姐夫高声大嗓地问。

姐姐在房里说,我在洗澡。

大白天的洗澡搞啥?我看是日头从西边出了!姐夫的声音像打雷一样。

在我们油菜坡这个地方,的确没有人在白天洗澡,就是浑身出满臭汗也要等到晚上洗。所以姐夫就说日头从西边出了。姐夫说完就开始捏着拳头擂门,他还朝门上踢了几脚。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我看见姐夫像闪电一样一晃就进去了。

我虽说是个苕,但好奇心特别强。我马上跑到了那个窗户下面。姐姐又忘了拉窗帘,我看见她真的在洗澡。她把衣服脱在一把木椅上,正光着身子在水盆里洗着。姐夫快步走到了姐姐跟前,他像小孩子丢手绢儿那样围着姐姐转了一圈,两只绿光闪闪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后来,姐夫在那把放衣服的木椅边停了下来,一伸手抓起了姐姐的内裤。姐夫抓起姐姐的内裤后,先举到眼前仔细看了一会儿,接着又放在鼻孔那里使劲地闻了几下。突然,姐夫扔下了姐姐的内裤,紧接着就一把揪住了姐姐的头发。

妈的!难怪大白天洗澡呢?原来是偷人了!姐夫一边揪姐姐的头发一边骂。我愣了一下,没听懂姐夫刚才的话,不知道偷人是啥意思。在我的印象中,姐姐好像没偷人呀。

姐夫像提一只大白鹅似地把姐姐提了起来。姐姐没吱声,也没反抗,她的脖子被扯得又细又长。我顿时吓坏了,害怕姐姐的脖子会被姐夫提断。我真希望姐夫快点儿放开姐姐。

可是,姐夫没有放开姐姐的意思,他咬牙切齿地审问姐姐,快说,你偷的人是谁?你要不说,我就不放你!

姐姐却闭口不语,像一个哑巴。姐夫就把姐姐的头发揪得更紧了,我看见姐姐的脖子被提得更细更长。我这时越发害怕了,担心姐姐的脖子真会被姐夫提断。如果姐姐的脖子真断了,那我就没有姐姐了。爹妈都死了,我只有姐姐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姐姐也死了,那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谁疼我了!想到这里,我心里陡然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想劝姐姐赶紧开口,把事情老老实实交代出来,好让姐夫尽快放她。

我将我的头对着那个窗户仰起来,正准备开口劝姐姐,西厢房的那个门突然吱呀地响了一声。

2

我赶快扭头朝西厢房看去,看见一颗干瘦的头正像乌龟一样从房门里伸了出来。我一眼认出了那颗头,它是谢甲的。谢甲的头很小,只有吃饭的碗那么一点儿大,特别好认。谢甲是油菜坡有名的媒人,好多人的老婆都是他牵的线搭的桥。见到谢甲那颗头从西厢房里伸出来,我不禁大吃一惊。你怎么还没走?我问。

上午十点多钟的样子,我从山上放牛回来了。牛在山上吃得很饱,肚子鼓得像怀了小牛。我是赶着牛回来的,牛走前头,我握着鞭子走在牛的屁股后面。我喜欢赶着牛走路,这样我可以看牛屙尿的地方。油菜坡的人都把牛屙尿的地方叫作牛羞。我很喜欢看牛羞,它发红的时候就像一朵花。

我刚把牛赶进牛栏,谢甲领着一个歪嘴女人来到了我们的土场上。我马上睁着灯笼一样的眼睛去看那个女人,发现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只是嘴巴有点儿歪,像歪把子梨。谢甲一来到土场就喊我姐姐。我姐姐叫汪月竹。谢甲说,汪月竹,我又给苕介绍了一个女人。

姐姐一听到谢甲的喊声就从砖坯房里跑了出来。她如一只快活的母鸡,两手如翅膀那么张着,简直像是飞出门的。姐姐胸脯上长着两只大奶子,她往外跑的时候,两只大奶子也飞了起来。姐姐一边跑一边对谢甲说,又辛苦你了,大媒人!

姐姐出门时手里拿着烟,她一见到谢甲就给他上了一支。但谢甲半天没接烟,他的眼睛被姐姐的两只大奶子迷住了。我看见谢甲鼓凸着眼珠,直直地盯着姐姐的胸脯,他压根儿没看姐姐手上的烟。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把烟接住。

歪嘴女人站在谢甲身边,我发现她一直在偷偷地看我。姐姐这时走上去,亲切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说,大妹子,快进去喝糖水吧。歪嘴女人就跟着姐姐进门,进门时我看见她的屁股特别肥,肥得就像我那头牛的屁股。看着她的肥屁股,我忍不住想到了她屙尿的地方,我不知道她那地方有不有牛羞好看。这么想着,我就有点儿兴奋,身上硬梆梆的。

姐姐对谢甲和歪嘴女人热情得不得了,又是冲糖水,又是上瓜子,然后就去烧火煮

饭。姐姐弄了一大桌子好菜,十二点不到就在堂屋里招待客人。我也上桌子了,姐姐让我负责给歪嘴女人拣菜。歪嘴女人很会吃肉,吃肉时嘴巴差点儿歪到耳朵那里去了。姐姐不停地给谢甲倒酒,我发现谢甲都快喝醉了,居然当着我们的面对姐姐动手动脚。姐姐很不好意思,不停地用筷子打谢甲的手。

我也喝了几杯酒,身上一下子热辣辣的。看见谢甲时不时地摸姐姐一把,我就心里发痒,恨不得也摸一下歪嘴女人的肥屁股。但我只是这样想了一想,没敢下手。我也担心她像姐姐那样用筷子打我。不过,我感觉到歪嘴女人对我不错,我每次给她拣菜,她都深情地望我一下,好像是看上了我。我暗暗高兴坏了,心里还想歪嘴女人吃饭后有可能就不走了,那样我就可以和她一起去西厢房睡觉。我还想我要像姐夫和姐姐睡觉那样,把歪嘴女人压在下面,睡得她大喊大叫。

可是,我的想法泡了汤。吃完饭,歪嘴女人把歪嘴上的油水一抹就说要走。姐姐顿时傻了眼,赶忙扭头看谢甲。谢甲已喝晕了,他大着舌头问歪嘴女人,你觉得苕怎么样?歪嘴女人瞪我一眼说,不行,好像脑壳里进了水!我一下子就呆了,两颗眼珠像死鱼一样翻了出来。

歪嘴女人说走就走了,走时连招呼也没跟我打一个。歪嘴女人走后,我忍不住哭了一声。姐姐没哭,但我发现她眼角流出了两颗泪。姐姐听见我哭,马上走到我身边,把我的头拉过去靠在她怀里。

谢甲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打着酒嗝对我说,苕,你别哭,过几天我再给你领一个来。谢甲以为他这么说我心里会好受一点儿,其实我心里更难过。在这以前,谢甲已经给我领来过七八个女人,都是吃过饭就走了。我想,我这一生是找不到女人了,只能和牛住一辈子了。姐姐好像也有点儿失望,她对谢甲说,算了,以后就不麻烦你了!姐姐说着,又有两颗泪从她眼角里滚了出来,像清晨的露珠落在我的脸上。

我当时很伤心,想一个人找个地方呆上一阵子。没别的地方可去,我就只好去了牛栏。

我出门时,姐姐对谢甲说,你也回家吧。谢甲喷着酒气说,月竹,你别这么急着赶我嘛,我醉得像泥巴,你让我在你这儿醒醒酒再说。姐姐就说,好,那你就在这饭桌边躺一会儿。姐姐说完就扭身要去后面厨房里洗碗。

可是,姐姐刚扭身,谢甲一把抓住了姐姐的一只手。谢甲急不可耐地说,月竹,你今天就陪我睡一觉吧!我已等了好几年了!姐姐甩开谢甲的手说,不行!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谢甲死皮赖脸地说,你答应过我的,说一定会陪我睡一觉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呀。姐姐眨了眨眼睛说,我是答应过你,可我是有条件的,我说你给我弟弟找到老婆了就陪你睡一觉,可你到现在也没找到呀。

谢甲翻了一下眼睛,再无话可说了。他这时打了一个嘹亮的酒嗝,脸红得像一块猪肝,看上去真是醉了。我看见谢甲头一歪躺在了堂屋的饭桌上。后来,姐姐快步去了厨房。随后,我就到牛栏去了。

当时,我以为谢甲在饭桌上醒醒酒后就会回他家里去的,一点儿也没想到他会跑到西厢房里去睡觉,更没想到他一直睡到姐夫回来还没走。

3

姐夫耳朵尖,他一下子就听见了谢甲开门的声音。姐夫一听见开门声就放开了姐姐,然后从东厢破门而出。姐夫像一股黑旋风,眨眼间从我身边穿过,很快冲到了西厢房门口。谢甲这时已从西厢房出来,他的脸上白苍苍的,有点儿像解手用的草纸。

我以为姐夫一冲过去就要对谢甲拳打脚踢,但他没有。姐夫突然掉过头,走到了他放杀猪篓子的地方。我看见姐夫一把抓起了那根捅条,然后双手紧握,发疯似地朝谢甲跑了过去。谢甲当即吓了一个半死,连忙朝一边躲闪。幸亏谢甲动作快,不然姐夫的捅条就插进了他的肚子,弄得不好他的肠子当场就会掉出来。姐夫没捅到谢甲,又把捅条举过头顶,猛地打了过去。这一回谢甲躲慢了一步,我听见他的头上清脆地响了一下,有点儿像扁担敲木桶的声音。响声未散,我看见谢甲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我顿时吓得怪叫了一声,身上猛然出了一层虚汗。我以为姐夫把谢甲打死了。不过还好,谢甲没死,他很快挣扎着坐了起来。但他的额头被打破了,红兮兮的血直往外冒。

谢甲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指着姐夫问,周金杯,你为啥打我?姐夫又把捅条举起来,错着板牙问,你说老子为啥打你?谢甲怪笑一下说,我又没搞你老婆,你打我搞啥?姐夫陡然吼着说,你还敢说你没搞我老婆?姓谢的,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我看见姐夫手里的捅条突然高过了他的头顶。我还听见了姐夫牙齿错动的声音,他把牙齿错得咯嘣咯嘣响。

谢甲的身体忽然抖了起来,看上去像筛糠似的。他胡乱地支吾着,已经慌得不成样子。谢甲的眼睛,惊惶地看着那根捅条。可以看出来,谢甲对那根捅条害怕极了。面对那样一根捅条,谁能不害怕呢?要是狠劲地打下去,那可真是要死人的呀!

就在这个时候,姐姐从东厢房跑了出来。她是急急忙忙跑来的,还一边跑一边系着衬衣上的扣子。姐姐直接跑到了姐夫的背后,一下子抱住了姐夫的腰。

姐姐慌慌张张地说,金杯,你不要打谢甲!姐夫一愣,回过头问姐姐,为啥?姐姐说,你不要打他,要打就打我吧!姐夫愣得更厉害,问,为啥不让我打他?姐姐想了一会儿说,不怪他,你全都怪我吧!你打我好了,可以打死我!姐夫冷笑了一声说,哈,还这么心疼你的野男人?老子这就打死他!

姐夫说着就把头扭向了谢甲。手上的捅条不停地抖动。看着这阵势,我吓得双腿发软,连气都不敢出了。

谢甲这时突然喊了姐姐一声。他说汪月竹,你赶快给周金杯说呀,说我没搞你!就说我多喝了一杯,喝醉了,就在这里睡了一觉。姐姐听见了谢甲的话,她的嘴唇颤了几下,好像马上要张开。但是,姐姐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把嘴巴张开。

姐夫没立刻将他的捅条朝谢甲打下去,他似乎也在等姐姐说话,还摆过脸看着姐姐的嘴。等了半天,见姐姐一声不响,姐夫才把脸摆回去。

谢甲这时喊起来,他用求救似的声音说,汪月竹,你快说一句话呀,你赶紧对周金杯说我没搞你呀!你要不说他会打死我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姐姐的脸突然白了,白得有点儿吓人,就像一面石灰墙。她的嘴唇又颤起来,看来真要开口说话了。可是,姐姐的嘴巴真是紧,到头来也没张开。

后来,姐夫终于把他举了半天的捅条朝谢甲打下去了。不过,姐夫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打谢甲的头,他握着捅条在空中划了半圈弧线,然后冷不防地打在了谢甲的腰上。谢甲惨叫了一声,好像姐夫在杀猪似的。

谢甲惨叫时,姐姐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天啊!姐姐是这样叫的。听见姐姐这么叫,姐夫十分气愤,他马上朝姐姐的背上打了一捅条,打得姐姐当场就昏迷过去了。

谢甲躺在地上,一边扭腰一边叫唤,怎么也爬不起来了。我感觉到他的腰恐怕被姐夫打断了。姐夫这时也累了,他扔下了那根捅条,然后两手叉腰站在那里,用眼睛打量地上的姐姐和谢甲。

过了一会儿,姐夫对我说,苕,你把姓谢的

给我拖出去!我愣了一下,马上回答说,好!我说着就去地上拉起了谢甲,像扛麻袋一样把他扛在肩上。出门时,我突然又闻到了猪尿脬的骚味,就对姐夫说,姐夫,我想玩你的猪尿脬。姐夫说,没问题,把你姐姐的野男人扔了就来玩。我听了高兴坏了,感到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我还把肩上的谢甲耸了两下。

我把谢甲扛到门口土场上,正要把他扔下来,他突然哀求我说,苕,请你把我背回家吧,我这腰疼得钻心,八成是被周金杯打断了!我这个人心肠软,听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他有点儿可怜,于是就答应背他回家。

在送谢甲回家的路上,我说,你不该在我们家睡觉的。谢甲说,我喝多了,一时走不了。我说,一时走不了就在饭桌上躺着嘛,为啥要进西厢房去睡?谢甲说,饭桌上哪有床上舒服?再说我睡的是西厢房,又没去睡东厢房!我想了一下说,这谁知道?要是你没进东厢房,姐夫会用捅条打你?谢甲忽然激动地说,哼!我是冤枉的,肯定有人让我背了黑锅!我是个苕,谢甲的话我有点儿听不懂。

4

过了几天,我快要把谢甲挨打的事忘掉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是下午四点钟的光景,当时我正在离我家不远的沁水滩放牛。沁水滩水多草肥,我经常到这里放牛。在碰到谢甲前半个小时,一个穿花格子衬衣的女人从沁水滩过去了。那个女人过去后,我的心里很乱,一直想着那个女人。正在我想女人想得浑身难受时,牛突然在草地上屙尿了。听到牛屙尿的声音,我马上把眼睛转到了牛的屁股上,牛屙尿时两条后腿张开着,尾巴高高地扬了起来,我一眼就看见了牛羞。看到牛羞后,我心里很激动。我一激动就跑到了牛的屁股后头。接下来,我就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在牛羞上摸了一把。事情说起来也巧,正在我伸手摸牛羞时,谢甲来到了我身边。

沁水滩有一条小路,我就是站在路边草地上摸牛羞的。谢甲从小路上走过来时,我一点儿动静也没听见。他来到我身边问我在干啥,我被他吓了一大跳,那只手立即从牛羞那里缩了回来。三四天没见到谢甲,我发现他的腰已经能直起来,只是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纱布药疤。

谢甲是从这里过路的。我问他要去哪里,他却不告诉我,只对我神秘地笑了一下。谢甲很快就走了,他是朝我们家方向走的。看着谢甲的背影,我猛然想到了姐姐,我担心谢甲又去给姐姐添麻烦。一想到姐姐,我就决定悄悄地跟着谢甲。我把牛拴在了沁水滩的一棵木梓树上,轻手轻脚地跟上了谢甲。

我一路上都弯着腰勾着头,像一个小偷,一直没让谢甲发现我。谢甲还真的是去我们家的,他直接走上了我们家门口的土场。姐夫当时不在家,他又去外面杀猪了。我想,幸亏姐夫不在家,不然谢甲又可能要挨打。

姐姐那会儿在厨房里剁猪草,谢甲听到剁猪草的声音后没进砖坯房的大门,他绕道从后门进了厨房。我鬼头鬼脑地躲到了厨房后面的阴沟里,静静地听厨房里的动静。

姐姐没想到谢甲这天会来找她,她见到谢甲后大吃一惊。姐姐说,你来干啥?谢甲冷冷地说,你知道我来干啥的。姐姐过了一儿说,我不知道你来干啥。谢甲突然提高嗓门说,我来找你讨说法的,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周金杯打了!

姐姐好半天没说话,她好像起身倒水去了。过了两分钟,姐姐轻轻地说,你喝口水吧。谢甲没好声地说,不喝!你快点儿给个说法。姐姐问,你想要一个啥说法?谢甲说,你告诉我,是谁让我替他背的黑锅?我要去找他算账!姐姐停了好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谢甲突然发火说,骗人!难道你会不知道?姐姐有气无力地说,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你进西厢房后,我就进东厢房睡了,你知道那天我也喝了点儿酒,头脑迷迷糊糊的。我进门时忘了闩门,不久就有人溜进来了。那人一进来就上了我的床,我当时身上一两力气也没有了,只好随他乱来。我想睁开眼睛看他是谁,可我连睁眼皮的劲儿都没有。

姐姐说到这里,我也开始动脑筋了。我皱着眉头想,那个人是谁呢?我还想,那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我要是抓住了他,非把他交给姐夫不可,让姐夫用捅条像捅猪一样把他捅死!

厨房里安静了一会儿,谢甲又说话了。谢甲问,那天周金杯打我,你为啥不帮我说句话?姐姐想了好半天说,我当时觉得那个人也有可能是你。谢甲说,怎么会是我?虽然我一直想和你睡一觉,但你不同意我怎么会去强迫你呢?姐姐不说话了,我想她心里肯定对谢甲有了一点儿歉意。

过了一会儿,姐姐果然说,谢甲,我对不起你!谢甲冷笑一声说,人被打了一个半死,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姐姐忙问,那你想怎么办?谢甲说,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姐姐说,我付你药费和营养费。谢甲说,这太便宜了吧?我先打你一顿,再付你药费和营养费,行不行?姐姐突然有点儿激动地说,行!你就打我吧,现在就打!谢甲说,我才不会打你呢,要打也要打周金杯!姐姐马上无话了。

大约过了一支烟的工夫,谢甲突然兴奋地说,我提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过去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姐姐马上问,啥条件?谢甲说,陪我睡一觉。姐姐没有立刻回答,我想她肯定是有点儿为难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姐姐说,能换个条件吗?谢甲说,不行,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厨房没有窗户,我看不到姐姐当时的表情。我又不敢跑到后门上去看,怕这样他们发现了我。我想姐姐当时的表情肯定很怪,肯定是我原来从来没见过的一种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厨房里忽然有了动手动脚的声音,好像是谢甲要抱姐姐。姐姐急忙说,不行,这里不行。谢甲说,那去哪儿?姐姐想了一想说,去牛栏的楼上吧。她说完叹了一口长气,我听了心里酸酸的。

我抢在姐姐和谢甲前面跑到了牛栏楼上。牛栏楼上很宽敞,稻草和苞谷叶子堆得像小山包。我很快躲进了最里面的一堆苞谷叶子里,别人看不见我,我能看见别人。牛栏楼上的中间是一堆稻草,稻草上铺着一床棉套,那就是我每天睡觉的地方。

我躲进苞谷叶子里不一会儿,姐姐就和谢甲上来了。这时我仔细地看了一下姐姐的表情,她的表情像晒过的青菜叶。谢甲一上楼就抱住了姐姐,他一边脱姐姐的衣服,一边就伸出舌头舔姐姐的嘴。谢甲的舌头又长又红,像一只绣了花的鞋垫子。我发现姐姐不喜欢谢甲舔她的嘴,她不停地躲来躲去。谢甲的动作真快,他一眨眼工夫就把姐姐的衣服脱光了,紧接着又把他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谢甲骑上姐姐的肚子时,我又看了一下姐姐的脸。姐姐把她的脸歪在一边,泪水像蚯蚓一样在鼻沟里爬着。姐姐看上去伤心极了。我不忍心再看姐姐伤心的样子,就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我睁开眼睛时,谢甲和姐姐已经躺在棉套上不动了。这时,谢甲突然对姐姐说到了我。

谢甲说,我在来的路上看见苕了,你知道我看见他在干啥吗?

姐姐说,他在放牛。一个苕除了放牛还能干啥?

谢甲古怪地一笑说,我看见他在用手摸牛羞呢。

姐姐听了先是一惊,然后叹一口气说,唉!他怎么又这样?

听姐姐这么说,我猛地想起了我上一次摸牛羞的事情。事情就发生在谢甲挨打的那一天中午。那天中午,谢甲给我领来的那个歪嘴女人走后,我很难过,就一个人跑到了牛栏楼上。我那会儿真是太难过了,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就下到牛栏楼下摸起牛羞来。姐姐当时肯定是担心我一个人太伤心,就到牛栏楼上来看我一下。牛栏楼是木板铺的,铺得不严。姐姐在牛栏楼上没看见我,就从那木板缝里往楼下看了一眼。她一眼就看见了我,我的手那时正摸在牛羞上。姐姐先叹了一口气,然后哭着说,我的苕弟弟呀,你怎么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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