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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的写作

2009-04-15

文学与人生 2009年12期
关键词:黄海原生态写作者

马 叙

几年前,我就在想,高蹈的写作实在没多大的意思,那些大词,那些故作的高深,使得我开始了对它们的拒绝。黄海的撞人,正好对上了我的阅读口味。这时我也已进行了几年低姿态的小说和散文的写作,也正在这时,黄海提出了“原散文”写作理念。黄海有着天生的对文学的敏感。农村出来的写作者,有着两个极端,要么装成不认识庄稼,远离农业,专写一些令人倒胃的虚假文字:要么停在对丰收的期望上,浅薄地歌赞麦子棉花,貌似写农村实则远离农村。而黄海的出现,带出了一个全新的写作视角——“原”。“原”的提出,肯定会对中国的当下散文写作带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革命,同样,黄海的出现,为当下的散文写作带来了一股全新的气息。中国的散文写作太陈腐了,除了极少数几个优秀写作者之外,其余充斥媒体的都是满眼的虚假轻飘文字。而黄海的写作方向又同张锐锋、于坚、宁肯、庞培、周晓枫他们有着很大的区别,甚至相反。在黄海之前,刘亮程的村庄,还是一个心造的自言自语的带有寓言色彩的村庄。到了黄海这里,就有了质的区别。黄海着眼于最为真实的事物的原初状态,从黄海的文字中,能一节一节地读出其中的一些事物的最初面目。这面目,是粗糙的,清朗的,干净的,苍凉的,有痛感的。黄海笔下的那些事情,都紧紧地附着在这些姿态很低的事物上面,是它们造就了黄海以及黄海的写作。从《左边的身体》到《村庄史》,再到《城市细节》,不管是写农村还是写城市,还是写自己的身体,黄海始终是那么一副姿态:我是黄海,我是写最真实文字的写作者。黄海的村庄,在他的《村庄史》里,在《个人史》里,在《下黄湾》里,那是他的也是父亲及村民们的村庄,那些小的卑徽的事件,粮食。亲人、学校,以及最原始的一系列的事物,构成了一个人的平民史乃至村庄史,这平民史,是硬朗的、坚决的、有力的,同时又是困难的、痛苦的、绝望的。但他在叙述这一切时又是平静的。越是这样,越是有一种从平静中透出的力量。

同样地,在城市,黄海自己就曾是一个卑微的生存者,从农村到城市,都是那么一个状态,当黄海用平视的视角写下身边的同样卑微的生存者,使得我在阅读他的城市细节时,也同时感受着那些真实的原生态的平民生存细节。一辆板车,一声吵闹,一个水洼,它们都会让我很真切地看到感觉到,让我感觉到自己就是这之中的一个,也许某一个中午自己也一样地饿着肚子忍受着这来自城市的歧视与不适。黄海在写这些篇章时,没有故作悲悯,没有故作追问,但黄海的文字的力量是尖锐的、决绝的。我一直认为这是一种最为本质的写作。要是说世界是美的,那是一个城市少年的视角。我一直以为不要过分地赞美山峰大地。过分地赞美这个世界。是不应该的。世界的本质是苦难的,是恐惧的,尽管文学的形式本身是美的,但一个作家的一生只要有一两次发自内心的对这个世界的赞美就足够了。一个真正的作家应写出世界的本质,而黄海的写作就是一种直达本质的文字,自原生态始,到原生态止,在事物还没穿上外衣的时候去叙述它,把它最真实、最内在的一面呈示出来,把事物的绝望本质呈示出来,这是黄海最能做的也会继续做下去的一件意义深远的事情,

尽管我不很喜欢他的《向西偏北》系列,但黄海在这些篇什中显出了他的开阔性,呈现着他那种高洁的胸襟,高原、风沙、牛羊,夹杂着火车、隧道、广告,一路的行走,一路的叙述,使得这些文字有种特殊的气质。我希望他能再深入一些,透过这些外在的东西去察看更低下的事物,那就会又是一批了不起的作品。

黄海的叙述语言,有着自己独特的质感,《村庄史》中:“我六岁那年,我的祖父,他人高马在,背有些微驼,他带着我进入过那里一次。原因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在政府食堂工作,他儿子考上大学,请祖父喝酒。我喝的是黄色的香槟,像现在喝的汽水一个味道,第一次打了很长时间的嗝。”“它们上面刻着1961—1990、1948—1999、1938—1960、1930—196I,更多的年代更远,长满青苔、杂草和树木。终于1958年的墓碑更多,与大水有关:终于1959—1961年的墓碑最多,是那个年代的饥荒。在黄石南岸的那片大地。遍山的坟丘记录着生和死的时间。其中我的曾祖父死于肺病、隔壁黄三死于煤矿塌方、李XX死于自杀、张XX死于车祸、何XX死于大水,更多的人死于1960年的饥饿。”这是典型的黄海的叙述语言,明白、干净、原生、直接,并且从中透出了一种孤独的品格。这种孤独的语言是一个写作者最可贵的品质,有时,这种语言甚至会有要背离作家自身的感觉:也正因为这样,它在纸上与世界对立地存在着,由此疏离着世界,描述着世界: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更加准确地呈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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