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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枷锁

2009-04-14

文学港 2009年2期
关键词:脸色枷锁花木

远 山

西太后过生日,男旦艺人花木春去赴堂会,一路上脸色有些沉重。

木春不是第一次这样奉旨而来了,引路的太监已经熟悉,就劝了木春几句,倒不是因为木春的脸色不好,到了太后面前想必木春自然会好的,而是木春并没有穿红衣服呀,这可是最忌讳的。

木春家人刚刚去世,太后招呼哪敢不来,可衣服嘛实在是来不及换了,木春这样对太监敷衍了几句。

堂会在东厢的小会堂开始,满是红色,处处笑脸。花木春的脸上自然是笑意盈盈了。但他那衣服早被太后看见了,太后并不言语。只是让花木春靠后了再上台。

中间休憩时,太后赐予花木春两样东西。先是鞭子,当然都是下人传的话:知道为什么赐你这样东西吗?木春一脸的惊诧,如实说:不知道。下人说:我们也不知道。你预备好谢恩就是了。

趴下一顿抽。花木春硬没敢吱声,默默忍了,站起来。开始第二个赏赐了:今个,你甭唱别的了,唱一出《带枷行》。木春一惊,这可是老佛爷的生日堂会呀?不敢出声,只愣怔瞧着太后。

太后说话了,天高海阔地说了两句,大意是:支撑这么大一个家累着呢。内政外交的让人像带了枷锁一样子劳神费心。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就来一段《带枷行》好了。

下半段的堂会开始了,花木春正在后台准备着呢。太后跟前的人手里拎了个东西过来传话,说:咱今个就不要什么意会神似了,为了让你演得逼真,特让你戴上这个上台。

接过来一瞧,木春当时便心惊肉跳。你当是什么?原来一个纸糊的枷锁。

那差人瞧见了花木春脸色不太舒服,就说:一个纸糊的东西而已嘛,重也不重,硬也不硬,想必是一撕便破了的。

此时,木春的心思才稍微定了一点,他昂起头,想说难以从命的话。还没出口,那差人就搬出了太后的意思——没别的辙儿。

压轴戏,临到花木春上场了。乍一露身,差不多举座皆惊。

惟西太后气定神闲,微露笑意。

听那台上,悠圆唱腔,婀娜身姿,溢满了楚楚动人的病态的男旦之艳美绝伦。一曲终了。谁敢出声呀,太后给了个满意的手势。下面的人才放下了一颗心。

不用说,又要赏赐了。各位名角一一领赏而去。

太后留下花木春不放,眼神恍惚起来。下人纷纷退去,才一会儿,太后厉声唤回太监。

太监低眉见了太后的脸色,禁不住一抖。而花木春呢,满脸奇怪的神色,低头不语。

赏,太后的声音是打了弯的,仿佛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落了下来。太后要太监取来花木春演戏用的纸糊的枷锁,对花木春说:这个就赏给你了。

太监们一头雾水,太后要愣在那儿的花木春过来,戴上它走一圈。太后指指花木春的脖子要问什么,没出声。太监看花木春局促的样子,恐怕再惹了太后,悄悄上来告诉花木春,太后是问你感觉脖子如何。

也不等待花木春应答,太后就笑了几声走开了。

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家,花木春轻轻放下西太后赏赐的东西。

连着多少天,花木春总感觉脖子上有问题,特别戴了纸枷锁的部位奇痒无比。找人给看,人家都说看不出来什么呀。找了多少人看都是一样,可脖子那部位就是难受。

晚上做梦遇上了太监,太监说都怪你自己。怪自己什么?人家不说明白。

花木春烧了好几炷香,嘴里念念有词却也不管用。那天烧香以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那纸枷锁烧了。

纸枷锁烧了,烟灰在空中袅袅着,看过去,似乎和一般的纸没什么不同,用纸灰抹自己脖子难受的地方,痒是不痒了,可是为什么越来越痛呢?直到痛得昏死过去了。

花木春到底是死了,自杀、他杀、吓死的?连验过尸的法医也纳闷,不知道他脖子上那道深深的痕迹是如何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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