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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视角下的爱密利亚形象解读

2009-03-15

飞天 2009年14期
关键词:卡森伍尔夫利亚

吴 琳

卡森·麦卡勒斯(1917—1967)是20世纪40年代活跃在美国文坛的一位女作家,也是美国“南方文艺复兴”继福克纳之后的第二代作家。中篇小说《伤心咖啡馆之歌》是一部扛鼎之作,一直受到评论界的关注,由于作家本人曾在剧作《美妙的平方根》的序言中写道:“我的中心主题是精神隔绝主题。当然,我总是感到孤独。”因此评论家们多把“精神隔绝”作为这部小说评论的关键词,他们从作品的怪诞风格人手,把它归类于南方哥特式小说,探讨其中的孤独和异化主题,分析其中的畸恋。然而,正如麦卡勒斯本人所说,“这样的标签……太不合适了。”本文试从双性同体的理论角度分析女主人公爱密利亚这一形象,以揭示女权主义对传统性别二元对立论的解构思想。

一、双性同体的起源、内涵和意义

双性同体(androgyny)亦称双性共体或雌雄同体,它是由希腊词根男(andro)和女(gyn)组合而成,作为一种神话思维和意识,它在世界文化史上由来已久,并在神话与宗教故事中成为表达神的二位一体的一种原始公式。生物学意义上,它指的是生理结构上的雌雄两性的混合体,即亦男亦女的“阴阳人”(hermaphrodism);心理学中,它指的是兼具男性人格心理特征和女性人格心理特征的个体,即性格上的强悍和温柔、果断与细致并重,并按情况需要作不同的表现;文学中,它是指作家所达到的两性融合的完美精神境界;文学批评家们则是运用这个术语来分析和解释人物性格及其行为。双性同体是20世纪女性主义批评的一个重要概念,在女权和女性主义看来,它作为一种价值观,“标志着一种超越性别对立、同时蕴含着女性和男性优秀素质的完美的‘人的理念”。同时也被用来表达对两性平等的追求与和睦相处的愿望。

英国女性主义文学先驱弗吉尼亚·伍尔夫正式把双性同体引入女权批评领域。她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指出:“在我们每个人的心灵中,有两种主宰力量,一种是男性因素,另一种是女性因素;在男人的头脑里,是男性因素压倒了女性因素;在女人的头脑里,是女性因素压倒了男性因素。正常而舒适的生存状态,是这两种因素和谐相处,精神融洽”。伍尔夫从男女平等的思想出发,考察了处于父权制文化中的性别差异以及女性存在的独特性,揭示了父权制社会男女性别角色二元对立的现状,提出了颠覆二元对立等级模式的设想,挑战了菲勒斯·逻各斯中心主义,并在自己的各类文体创作中对父权制度进行批判与解构。伍尔夫的双性同体观的提出对于消解父权中心、促进两性独立完整人格的形成、实现男女两性平等交流以及和谐共处具有指导意义。

二、双性同体的爱密利亚

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中,我们从外在的很多方面可以看到,爱密利亚身上有明显的男性特征:第一,从相貌上看,爱密利亚体格强壮,“是个黑黑的高大女人,骨骼和肌肉长得都像个男人”,她的脸“苍白、辨别不清是男还是女,脸上那两只灰色的斗鸡眼挨得那么近”;第二,她的举止也很男性化,整日不修边幅,“工作日她仍然穿着雨靴和工裤”,偶尔会穿一条红裙子,但烤火时“把那条红裙子后面撩得老高,以至于谁有兴趣,都可以看看她那壮实的、毛茸茸的大腿”;第三,其心理似乎对与女性相关的事物都十分排斥。这首先体现在她对马文所送礼物的态度上,马文曾买给她四件礼物:一只蛋白石戒指、一瓶指甲油、一只银手镯和一盒糖果。爱密利亚因为肚子饿了,把糖果吃了,而对于剩下的三件女性饰品,她没有任何兴趣,准备卖掉;第四,在行医方面。虽然她是个好大夫,对很多病症都能应付自如,但对“妇女病,爱密利亚小姐就束手无策了”。而且,只要一提到这种病,她就羞愧难当,“简直像个张口结舌、无地自容的大孩子”。

此外,经济上,她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双手成为了全镇最富有的人。她拥有全镇最大的建筑物、咖啡馆、酿酒厂、锯木厂和农场;生活中,她独当一面,做香肠,压碾芦栗做糖浆,给人看病,只花两个星期就用砖盖起一个厕所,她会做木匠活、酿酒、精通各种擒拿、推挤手法。不可忽视的还有,她有如同男子般的力量:她曾经打败过一个想骗她的高大魁梧的律师,就连马西也被她打落过牙齿。她独有的男性气质为她赢得了特权,爱密利亚的权威地位在小镇中已经深入人心,以至于后来她和马西决斗时,“镇上几乎每一个人都赌爱密利亚小姐赢;几乎没有人愿意把钱押在马文· 马西的身上”。

在爱密利亚的第一次失败的婚姻中,她也显示出强烈的男性特征。镇上声名狼藉的马文·马西爱上了长相古怪的爱密利亚小姐,在他的穷追猛打之下,她嫁给了他。然而新婚之夜,爱密利亚小姐把马文独自留在房中,自己却在厨房和办公室过了一晚,“一个新郎无法把自己心爱的新娘带上床,其处境之尴尬、苦恼可想而知”。为了讨好爱密利亚小姐,马文将自己的全部财产通过律师转让给了她,想借此改善两人的婚姻关系,不料“爱密利亚小姐只要她男人来到她手够得到的地方,只要看到他喝醉,二话不说就揍。最后她终于把他撵出了家门,他只得在众人面前丢脸出丑了”。这里面压根就找不到以往的文学作品中女性的温柔、驯服、柔弱、被动等特征。

然而,她并不是一直将男性气质的一面显露在外,在爱情面前,她就恢复了女性本质。当爱上驼背表哥李蒙时,爱密利亚显示出了自己难得一见的女性气质。男主人李蒙是一个相貌丑陋的罗锅,“他那双细细的罗圈腿似乎都难以支撑住他的大鸡胸和肩膀后面那只大驼峰。他脑袋也特别大,上面是一双深陷的蓝眼睛和一张薄薄的小嘴。他的脸既松软又显得很粗鲁……”。她对这个丑陋的罗锅一见倾心,“只要他一不高兴,爱密利亚小姐就慌了神”。甚至为了讨好心上人,她把经营多年的杂货店改成了咖啡馆。在爱情中,她完全失去了男性的强悍,甚至害怕自己原来男性气质的流露。表面上看来,这正是因为爱密利亚被压抑的女性气质在特定情况下得到了释放,而李蒙就是她的触发剂。这种转变是奇怪的,因为卡森塑造的爱密利亚小姐每时每刻都透露着男性气质,她的女性气质被压抑在最深处,除了替小孩看病和听到有人得妇女病时,很少迸发出来。

三、结语

在小说的结尾,马文和爱密利亚的决斗中,李蒙对爱密利亚的爱的背叛,彻底地打垮了这个双性同体的爱密利亚。她既失去了所有的财产,也失去了健康,爱人的背叛还使她失去了爱情和生活的所有激情。《伤心咖啡馆之歌》写于1942年,虽然那时美国妇女开始获得自身的价值,在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是,这一切对于女性运动而言,只是一个开始。平等的政治权利并不等于平等的社会权利,在社会和家庭中的性别差异和性别歧视还无所不在地存在着。而新的女权运动则是在20世纪后半叶出现的。卡森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写成《伤心咖啡馆之歌》的,她直接受到了妇女解放运动的影响,她的穿着和性格都透露了这一点。但是在她的心目中,仍然有男权至上的观念,妇女和男人一样可以顶半边天的观念在她的心里也只是处于一种萌芽的状态。她所创造的双性同体形象正是反映出她的这种思想。所以,无论爱密利亚身上体现出多么强烈的男性气质,她毕竟是一位女性,女权终归要败给男权,这是现实的反映。

【参考文献】

[1]卡森·麦卡勒斯.伤心咖啡馆之歌[M].李文俊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

[2]林斌.卡森·麦卡勒斯20世纪四十年代小说研究述评[J].外国文学研究,2005,(2):158-164.

[3]弗吉尼亚·伍尔夫.弗吉尼亚·伍尔夫文集:论小说与小说家[M].翟世镜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156.

[4]Carr, Virginia Spencer. The Lonely Hunter: A Biography of Carson McCullers[M]. New York: Doubleday, 1975: 23.

[5]Doreen Fowler,Carson McCullers's Primal Scenes:The Ballad 0f Sad Café. Critique,2002,(2):268.

(作者简介:吴琳,中南民族大学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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