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碱蓬草(外一篇)

2009-03-15

岁月 2009年11期
关键词:大庆油田生长

刘 莉

早年在大庆生活过的人,都应该知道一种专门生长在盐碱滩上的植物,叫碱蓬草。我之所以对这种植物有特殊的情感,是因为我家养的那口猪非常喜欢。当我把一筐筐的车轱辘菜、刺儿菜、老苍子、蚂蚁菜等等,当然还有碱蓬草一起倒给它的时候,它的嗅觉就变得像狗一样灵敏,迅速地找出混合在其中的碱蓬草。它吃起碱蓬草的神态也与其它野菜不同,它那摇头晃尾的饕餮之相暴露无遗。这样,就更加激励我不怕水深路远地去采集碱蓬草了。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在这样贫瘠的土地甚至不能叫做土地的土地上,如何能长出如此茂盛、恣意、蓬勃的碱蓬草呢?虽然它长得不高,但它那深绿色的细碎的叶子和粗壮的茎部,都显示出它极强的生命力。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它不像沙漠里的胡杨那样生硬而倔犟,当我们的手抚摸到它的时候,仿佛在摩挲一只毛绒绒的波斯猫,柔软而蓬松。

30多年过去了,盐碱地变成了职工的住宅区,碱蓬草自然就不复存在了。伴随着这个过程的是我们一天天地长大,搬进了楼房,告别了干打垒和猪圈,过起了城市人的生活,碱蓬草这种植物也就淡出了我们的记忆。

前几天,我们79届高中毕业生搞了一次毕业30周年联欢会,当时有3个毕业班,百十来人,全部到齐,包括小时候随父母去了江汉、辽河、大港、廊坊等其他油田的同学也都赶了回来。联欢会成了大家集体回忆童年趣事的大会,当然也说到了因为抢割碱蓬草而打架的事,大家乐得都忘了吃饭,只是一杯杯地喝酒。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几乎全部工作在油田的基层,虽然已年近半百,说自己是某采油队的、某钻井队的工人时,他们是那样的自信,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还有几分骄傲和自豪,倒是我们这几个当了点儿小官儿的人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职务了,吱吱唔唔地好像我们是他们当中的叛徒。

是啊,他们有什么不自信的呢?我忽然觉得,我们这群在油田长大的第二代石油人不就像那生长在盐碱滩上的碱蓬草一样吗?我们适应了土地的贫寒,把根深深扎在油田的深处,才能生长得如此繁盛,虽然营养不良,但我们仍然碧绿。

有人说大庆的子女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里还透出几分傻气。是啊,我们和父辈们相比难道还不优越吗?苦都让他们受了,好日子都让我们赶上了。也许就是这种优越感才让我们安心工作在一线,没有基层工人的劳动,哪能支撑起油田发展的大厦?也正是因为我们“傻”,我们才懂得过简单生活的乐趣。我们虽然收入不高,但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就像那柔软蓬松的碱蓬草一样感性、新鲜。我们是铁人的后代,大庆精神、铁人精神早就溶到了我们的血液里,所以,我们就是“傻”,也傻得有道理。我们这种傻傻的优越,正是油田第二代石油工人特有的气质,这种气质让我们活得大气而高贵!

往日的盐碱滩已经变成了美丽的油城,碱蓬草也没了生长的地方,但当年采集它的人却接过了父辈们手中的管钳,成了大庆油田的中流砥柱。

“大庆牌女人”

我所说的“大庆牌女人”是指受大庆文化熏陶而成长起来的女人们,她们的童年在大庆度过,这是一个必要的条件,因为一个人童年的经历决定了人格的形成和发展,也就是说“大庆牌女人”是指出生于大庆油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女人们。这群人以独特的性格和行为方式诠释着大庆,也标榜着大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庆牌女人”之所以被打上大庆的烙印,是因为大庆这个地方与别的城市不同。如果把大庆比做一个人的话,一定是一个雄性十足的男人。生长在这个雄性化的城市里的女人们,必将会遭到性格改造而缩小了性别的差异。换句话说,“大庆牌女人”身上的女人味是不多的,因为大庆这块土地里长不出“小女人”来,这是大庆男人们的悲哀,也是大工业对人的异化而留下的后遗症。

大庆的老家属们,是大庆第一代女人。当年她们“五把铁锹闹革命”,把盐碱滩治理成万亩良田,虽然没有像男人那样上前线直接参加石油生产,但她们解决了油田粮食紧缺的当务之急,为油田开发解除了后顾之忧。她们种地、脱坯、盖房子,男人能干的活儿她们样样都不含糊,劳动强度一点也不比男人低。她们那种泼辣的作风决定着下一代大庆女人品牌化的程度。

让时光倒退50年,让我们再看看她们成长的环境吧。“城乡结合、工农结合,有利生产、方便生活”,这是当时她们生长环境的真实写照。她们住的是用大庆特有的碱土和羊草混合夯打而成的“干打垒”土房,建筑材料和室内格局仿照东北民居。由这样的房子组成的建制也和农村一样叫什么什么村、什么什么屯。住在这里的人们也就自然地与农民们的生活习性靠近了。所不同的是大庆的村屯是本着“地上服从地下”的原则人工建造的,村屯的结构也是有规划的,每栋房子都是按一张图纸一个模子扒下来的,每家每户的住房面积是根据几代同堂而统一分配的。二代人同堂就住二代户,三代人同堂就住三代户,这种叫法除了大庆可能再也找不出来了,直到现在住上楼房的大庆人还是不习惯叫“几室几厅”,非要把“几室几厅”换算成“几代户”才能衡量出住房面积的大小。

虽然那时的“大庆牌女人”没有过着“五两保三餐”的艰苦日子,但粮食仍然是定量供应,玉米碴子掺芸豆和窝窝头是主食,这与农民们的食品没有两样,甚至不如农民;她们穿着父母发的工服,既肥又大、既硬又厚,无情地遮盖住了少女的婀娜;她们出门挤交通车,要发扬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和男人们一样奋力地拼抢……

从以上的描绘中可以看出,大庆人生长的环境是非常复杂的。他们是农村的生活、工业的眼光,农民的日子、工人的劳作。但不管是工还是农,都造就了“大庆牌女人”性格中粗犷的一面,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大庆的女人们,就有了独特的性格。她们有着农民一样的坚韧不拔的意志,还具备大工业背景下特别是军事化管理的大庆油田特殊环境养成的纪律性;她们为人实在、坦荡直爽敢爱敢恨不顾一切;她们关键时刻敢拍胸脯、敢叫号;她们因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而自卑,同时又因不用努力学习就能参加油田生产而优越;她们瞧不起外地来的人,却又因不屑于心计而在很多地方输给了人家。

大庆的气候属于北方干旱性气候,风沙大、气温低、碱性水,不利于人的肌肤保养,这直接影响到大庆女人的成色。再加上她们观念里的“女性男性化”为美的价值观,使她们从内到外都缺少女性特征。好在我定义下的纯正的“大庆牌女人”不是现在大庆市人口的主流,她们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精英是外地来的人,是靠个人奋斗从农村飞出来的“金凤凰”,他们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庆人,但在各自的单位身居要位,主载着大庆人的命运。

好在“大庆牌女人”的孩子是“80后”,油田第三代正好赶上了好时候。迅速崛起的“绿色油化之都”也像当年大会战一样对人们进行着脱胎换骨的改良和改造,20多岁的油田小女生们在优越的生活环境下,“女人味”终于回归到她们身上。她们追求生活品位,爱打扮,注意皮肤保养,为这个男性化的城市多少增添了一些阴柔之美。这是值得庆幸的,但是,她们却已经不再是“大庆牌”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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