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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了赘肉的文字

2009-03-11

视野 2009年2期
关键词:旧作忠言糖衣

尤 今

在那少不更事的年代里,我曾是一只刺猬。

听到逆耳的忠言,绝对把它当作苦口的毒药;看到来送忠言的人,便把他看成是身披盔甲、手执长矛的战士,身上一根根尖尖的刺,如临大敌地竖得直直直直的,准备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哪!

慢慢地,我走过了童年、走过了少年。成长、成熟,为人师、为人母。

在生活的海洋里浮浮沉沉,风吹浪打、日晒雨淋,受伤、受损,那一根根原本理直气壮地竖着的刺,钝了、秃了,而我,在无数次跌倒的剧痛里,流血、流泪。然后,学精、学乖。

现在,每每看到青少年不自觉地竖起背上的刺,我便发出了会心的微笑,嘿嘿嘿,在他们阴阴地闪着寒光的尖刺里,匿藏着我年轻的影子哪!

决定不去碰触那根根把人扎痛的尖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任由他们在错误的泥沼里痛苦挣扎、自生自灭,我只是希望通过另外一个可被接受的管道,把忠言送出去。

我以美丽的糖衣裹那苦口的忠言。

他们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吞下,糖衣去、药味出,而这苦涩的药味转瞬便会化为适口的药香;稍后,等显著的疗效一出,他们便会彻底放弃无谓的抗拒。

这道理,同样适用于文艺创作。

要把道德观和价值观贯穿在作品里传达给年轻的读者,千万千万不要摆起道貌岸然的面孔,硬生生地说教。年轻的读者会把你苦心营造而成的字字句句看成是一把把攻击他们的小匕首。

最好的办法是寓教于不言中,最妙的方式是为文中的句子涂上以幽默为元素制成的糖霜,让他们开心大嚼之余,兼而收到提神醒脑的功效。

让文字恣意地长出一圈圈多余的“赘肉”,是初学写作者最大的通病。

原本一句话就可以把意思表达清楚的,却奢侈地用了三五句;原本一段文字就可以交代清楚的,却挥霍地用上了两三段;一眼看去,一层又一层,全是文字的赘肉,只扫一眼,便感厌腻。

以前,读过一则小故事,印象非常深刻。

有一个人,把他养的一只鸡带到热闹的市集去卖。

鸡在笼里而他在笼外竖立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我这个精致的笼子里有一只肥大的母鸡准备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出售。”

尽管市集里人潮络绎不绝,可是,站了老半天,他的鸡,就是无人问津。这时,有个善心的人经过,对他说:“你这牌子写得噜里噜嗦的,谁有闲情停下来慢慢地读?不如我替你重新再写吧!”

他重写的牌子,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售”。

说也奇怪,牌子一换,那只鸡,立刻便找到了主顾。

这则趣味盎然的小故事,让我得着了无穷的启示。

长了赘肉的文字,不但有碍观瞻,而且,影响效益。

从此,写作时,刻意地把手中的笔杆当作是手术刀,毫不痛惜地、心狠手辣地、大刀阔斧地把文字的赘肉一层一层地割掉。

偶尔重读旧作而发现残留的“赘肉”,必定大力砍除,绝不留情。

把旧作当香、当玉而去怜它、惜它,无异于取石自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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