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乃飞

进城打工的童云杰被骗得一无所有，无奈之下，他决定铤而走险。这时，一个神秘装束的“江湖大侠”出现了，告诉他一条发大财的办法……

童云杰这是第一次到城里来打工，他到了离家几千里地的一个繁华的城市。在火车上，他脑子里光想着花花绿绿的票子。

那一天，童云杰下了火车看到这么大个城市，就有些迷茫了，都说是出来打工，可怎么个打法呢?就在这个时候，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子。童云杰一回头，看到一个小矮胖子站在他身后，手里还举着块牌子，上写“招工”。童云杰正想开口呢，小矮胖子就对他说：“朋友，想不想一起发财呀?”童云杰很高兴，没想到一进城活就撞上来了，马上说：“大哥，我就是出来打工的。你那里有活吗?”

小矮胖子说他是一家建筑公司的，正在建设一个大工程，缺人手。小矮胖子还说了条件，一天50元，还管吃管住。小矮胖子说他叫索震，是那个工程的领工，跟着他干一定亏待不了童云杰的。

童云杰合计着也很合适，干他几个月就好几千呢，在农村干一年都挣不来呢，马上就同意了。

索震就领着童云杰到了工地，那里正在盖一座大楼，黑压压的一片建筑工都在忙活着。童云杰一来就发了一套工作服和一个安全帽，一穿戴上真有点工人样呢，童云杰就塌下心干了起来。他在工地上一点也不偷懒。他心里有个念头，一定要对得起那工钱。

在工地里干活好是好，可就是不发工资。索震说了，到完工的时候一次性算清，谁也不会少一分的。童云杰在工地上一千就是3个月，来的时候暖和，可现在天气就渐渐冷了下来，再下几场秋雨就更冷了。他来的时候就穿了点单衣，这一冷，自己的身上就有点吃不消了。他就盼着尽早完工，领了钱不说别的，先要买一身暖和的衣服穿。

那座大楼终于封顶了，大楼一完工，他就可以领到工钱了。可突然一天早晨。童云杰正蜷缩在被窝里睡着，就听到有人喊：“索震那小子跑了!”童云杰穿上衣服出去才知道，那个索震已经卷了铺盖跑没影了。童云杰脑子里“嗡”的一下子，他算计着自己的工钱要有5000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呀!童云杰和工友们到承建这个工程的公司里一问才知道，这个工程是转包给索震的，工资索震十几天前就领走了，现在公司里已经与他们没有任何劳务关系了。童云杰和工友们都绝望了，嘴里骂着索震，心里都明白，索震是找不到了，那钱也要不回来了。索震是个骗子，当初那小子找他们，就是为了今天骗他们的血汗钱。再回到工地上，工友们就各走各的，都解散了。

从工地里出来后，童云杰就只有饥一顿饱一顿的，晚上就缩在避风的地方睡一觉。他嘴里不住地诅咒索震不得好死，可诅咒归诅咒，还是挡不住饿和冷。童云杰摸摸发凉的身子，又摸摸瘪瘪的肚子，就产生了一个想法，要抢劫。童云杰想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抢劫这一个办法能弄到钱了，哪怕抢两个钱能吃顿饱饭也行呀。这时候他又想起了父亲的话，父亲在他临走时对他说：“孩子，到外面犯法的事不要做，赚钱不赚钱的没什么，只要人能好好地回来就行……”可童云杰自小心性就高，混到这个程度了，怎么能这么回去呢?童云杰心里又发狠，现在这个社会就是做坏事的吃饱饭，做好事的饿肚子，那个索震现在还不知拿着自己的血汗钱到哪里逍遥呢，自己为什么要讲良心呢?再说自己只是无路可走了，偶尔做一次坏事。

童云杰弄了一把水果刀，到傍晚的时候钻到一条小胡同里。这个地方偏僻，行人很少，正是个作案的好场所。

童云杰躲在暗处等了好几个小时，脚底下的烟头都扔了好几个，也不见有人从这里走，难道今晚要扑空了?正想着，胡同的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一种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童云杰猜想一定是个女人下夜班回来。女人胆子小，一吓唬就会乖乖地交钱，看来自己这次抢劫算是十拿九稳了。

女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了，童云杰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又下了一次狠心，握紧了水果刀准备冲上前去。他明白，自己只要往前一冲，就成坏人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童云杰觉得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子，他打了一个激灵，猛一回头，就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那人戴了副宽大的墨镜，身穿长袍，一副很神秘的样子。童云杰用质疑的眼神看着那个长袍。长袍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很特别，就像隔着块木板一样，“朋友，想不想一起发财?”

童云杰有了上次上当的经历，这次小心多了，并没有立即回应，回过头去又看那个女人。长袍却说：“那个买卖能让你一下子成为亿万富翁。”长袍的话犹如牵木偶的那根线，使童云杰又回过头来，看了长袍一眼，试探着问：“干什么?”长袍的嘴巴就凑近了童云杰的耳朵，幽幽地说了一句：“抢劫!，

长袍那句话如一股电流，从耳朵一直传到脚跟，童云杰就觉得浑身一阵发麻。这时，童云杰看到那个高跟鞋女人从容地从他面前走过。而他却没了往前冲的能力。这次抢劫算是失败了。

女人走后，童云杰又回过头来问：“你不是开玩笑吧?”长袍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来。这可是个真家伙，看来他是干那一行的人。长袍又对童云杰说，他叫童应潮，在黑道里可是有一号的，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童云杰说他也姓童，那个童应潮高兴了，说：“怪不得我看着你有缘，要找你一起发财呢，原来咱们是一家子呀。”

童应潮就领着童云杰到了一个地方，里面很简陋，却有很多枪，看来是这个童应潮的秘密窝点。在那里，童应潮教给童云杰怎么“发财”。

童应潮说的那个“抢劫”竟是抢劫银行里的运钞车，并且是童应潮早就计划好了的。只是缺个帮手。童应潮又交代，那辆运钞车里有两个亿。运钞车从银行到金库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偏僻的山路，那里很少有人走的，正是个作案的好地方。到时候只要一枪把运钞车的车带打破，车就会停下来。车里有一个司机和一个运钞员，等司机一出来修车，再一枪把他击毙，剩下一个运钞员就好说了。得到运钞车后，再找个地方一销毁，就万事大吉了。他说抢运钞车计划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这个行动绝对万无一失。

当然主要的是钱。童应潮向童云杰承诺，劫到钱后两个人对半分，一人一个亿。这样要不了多长时间，童云杰便可以过上亿万富翁的日子了。

劫运钞车那可是杀头的买卖呀，但童云杰一想到那一个亿，想到在家里苦巴巴的父亲，一咬牙就答应了。马无夜草不肥呀，一个人要暴发，不冒点险怎么能行呢?

到第二天，童云杰和童应潮就在一条山路旁埋伏好了。童云杰端着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路。果然像童应潮算计的，到时候运钞车真的就驶来了。童应潮在背后对童云杰说：“准备!”童云杰就端枪瞄上了那辆运钞车的车轮。等运钞车到近前的时候，只听童应潮喊了声：“放!”童云杰就扣动了扳机。可奇怪的是童云杰扣动了一下，那枪连响也没响。童云杰又扣动了一下，那枪还是哑的。童云杰急了，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枪就卡住了呢?童云杰低头看了一下枪，就有些发懵了，那枪刚才在自己手里还是一把真枪，现在却突然成了木头的，就如小孩玩的那种枪。童云杰忙问童应潮，但一回头见身后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童云杰就听到“嘭”的一声，运钞车的车轮瘪了，被迫停下来。童云杰有点发傻，这一枪又是从哪里来的?一会儿司机从车窗里钻出个头来，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呢，又听见“嘭”的一声，司机的脑袋开了花，童云杰吓得趴在那里动不了了。

两声枪响过后，有几个人从路面上出现了，他们都蒙着面，手里提着枪，向运钞车冲去。这些人的面目虽然看不清，但童云杰还是从中认出了一个人，那个人长得矮矮胖胖的，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那就是索震!原来索震也盯上这辆运钞车了。

索震一伙很快就把那辆运钞车控制住，开着车便没了影。好好的一个财让别人发了，童云杰看着那辆远去的运钞车，把手中的木头枪一扔，就回去了。

童云杰找了个地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起来找饭吃。童云杰走在大街上，从路上捡到了一张报纸，展开一看，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报纸的头条说的就是昨天那辆运钞车被劫的事，运钞车被劫匪劫走后就销毁了，车上的两个人全部遇难。但警方却在几个小时内破了案，创下了市公安局短时间内破案的最新纪录，抓获了4名凶犯。收回财产两个亿，为国家挽回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索震的名字赫然上报。童云杰觉得心里很痛快，自己成天诅咒索震不得好死，这小子终于得到报应了。但童云杰又觉得一阵害怕，如果当时那两枪是自己放的，现在会怎么样呢?看来人还真不能做坏事呀!

那件事后不久，童云杰意外地遇到了一伙人，正是以前的那伙工友。他们被骗了后，就自发组织起了一个工程队，叫“和你一起发财工程队”，专门招揽一些进城打工的农村人。童云杰正愁着没处混饭吃呢，就加入了。这里面也没有工头，只是按劳所得分工资，只要入股便可以分红。半年后他攒下了几千块钱，也就入了股。进入建筑队后，由于童云杰工作出色，人也勤快，工钱就比别人多拿了十几块。一年后，童云杰连工钱带分红总共赚了两万多，并且还在建筑队里有了女朋友。那个女人童云杰刚见面就觉得有点眼熟，后来想起来了，她就是自己第一次准备抢劫的那个女人。童云杰暗自庆幸，如果那天晚上他抢劫了，他们还会走到一起吗?

在城里这一两年里，童云杰一直没见到过童应潮，他不止一次向人打听，也没人知道。那次抢劫童应潮不知什么原因先跑了，但不管怎样，童云杰再见到会感谢他的，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童云杰在城里干了两年，就领着女朋友回了趟家，并且带回家两万块钱，他真的在外面发财了，要好好地让爹娘享享福。

童云杰回家的时候，正赶上家里10年一次的修家谱。以前都是父亲干的，现在父亲老了，就让童云杰代笔。童云杰把祖先的名字依次往下录了一遍。当写到他们家的时候，童云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即爷爷的名字就赫然写着“童应潮”。童云杰就搁下笔来，问父亲他从小怎么没听说过爷爷的事呢?

父亲脸色很凝重，翻到家谱的后面，指着一则附录让童云杰看。上面写着民国28年，一个县城里有一批军饷被劫，总价值几千万银元。这马上引起了国民政府的重视。派下所有警力去侦察，结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凶徒们抓获了，其中就有一个叫童应潮的人，是他联合了一些不法之徒，策划了这次抢劫。破案当天，这些凶徒便被押赴刑场正法了。童应潮就是童云杰的爷爷，而那个县城就是童云杰打工的那个城市。在附录后面还有一段教导子孙们的话：不要干坏事，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多么难。都要以善良为本。

父亲又对童云杰说，民国28年，他还在襁褓中呢。爷爷跟奶奶刚结婚没几年就要出去闯荡，并发誓不发财不回来。可爷爷一去就没了音讯，让奶奶望眼欲穿。等到有音信了，却是他犯了王法被政府枪毙了。爷爷死后尸体都没运回来，家里只有家谱上有他的名字……

童云杰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见到童应潮的时候是穿着长袍，那就是他那个年代的装束呀。而自己将要走歪路的时候，是他出来阻止了自己，又让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次抢劫，他这是在警示自己，不要走他的老路呀。

童云杰就买了很多纸钱，向着爷爷的方向烧了，又默默地鞠了3个躬，他在心里暗暗向爷爷保证：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一个好人。

(图／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