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君

第一部花蕾公主的秘诀

第一章碰上了大刺头(下)

何桑比香咕大三岁，高高壮壮，走路的时候最喜欢跺着脚跟，地上都会颤动，就像开过来一辆大卡车。她的力气大着呢。有一次她用结实的手臂推香咕，香咕噔噔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墙根上。

何桑长着两道黑黑的眉毛，她不乐意的时候。黑眉毛就拧起来．像两条活的蜈蚣，她吃亏的时候更厉害，黑眉毛会立起来。像阿拉伯数字1，这时候她就拿出刀片来跟人算账。她有五把刀片，每一把都磨得很锋利．香咕见过何桑用刀片划男孩车大鹏的书包。一划就开了，像拉开拉链那么容易。前几天，何桑还扬言要用刀片割惹她生气的人．说这话时她的眼睛就看着小香咕。

何桑的爸爸何老板是开熟食店的。他烤出来的烤鸭跟他本人一样有名，胡骄姨夫特别喜欢他的手艺。现在他正在和香咕的外婆商量事情，他说：“做生意这么多的麻烦事情……只能去外地开分店．差不多得半个月，过年前就回来。阿桑不能没人照料呀，她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呀，阿桑她妈那女人，我是指望不上的。您让阿桑和香咕她们做伴吧，您家四个女孩，也不多她一个，五个女孩就是五朵金花，在一起多热闹呀。”

“您说得好，五朵金花。”香咕的外婆说。

香咕的外公说：“有个老电影就叫这名儿。”

香咕吓了一跳，前些日子何老板就提出让何桑来外婆家住一阵，那时只是说说呀，现在真的要那么做。要是何桑住进来就麻烦了。以前她欺负香咕，香咕躲进家里就安全了，现在何桑住进来了。香咕躲都没地方躲了呀。

何老板说：“远亲不如近邻，您要帮我呀。十五天，一共就是十五天，我保证。”

香咕的外婆说：“我能帮一定帮。”

“是很难呀，”香咕的外公说，“一会我们和马莎商量，别的都无所谓，就是孩子们住的地方比较挤，再加一个就转不开身子了。”

何桑来了，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她的脑瓜很好使的，能从外婆外公的口气里猜出他们的意思来。她走进门来，落落大方地向外婆行个礼，说：“香咕的外婆，您好呀，没事的，等到了您家，我天天来帮您干活。”

外婆很开心，她喜欢有礼貌的孩子，再说何桑有什么不好。外婆哪里知道，何桑在大人面前总是又热情又能干，嘴巴甜得像哈密瓜，她在背后才会骂骂咧咧呢。

外婆当着何桑爸爸的面表扬何桑，说：“教育得不错，是个好姑娘呀。”

何桑最爱听表扬，她上前搀扶香咕的外婆，还要给她捶背呢，好像外婆是她家的亲外婆。

“让好姑娘住到我家来吧。”外婆感慨地说，“孩子们挤一挤会变得更友爱呢。”

“不行呀，不行呀。”香咕几乎叫出声来，她知道何桑有多可怕，多霸道，“不能答应她呀，不想和她挤在一起。”

这时，大表姐香露问：“香咕，发生了什么事情?”

香咕把事情说了一遍，香露跳起来，她可领教过何桑的为人。

她说：“走，我们去看看，何桑想住进我们家?哼，休想。”

“对呀，对呀。”胡马丽花说。

香露是家里的“老大”，她胆子最大，所以带领香咕她们从房间里走出来，四个人面对着何桑，紧绷着脸，意思是：我们也是不好惹的角色呀。

何桑没有瞪着眼睛打量她们，而是低着头。

“外婆，”香露说，“听说有人想住在我们家里?”

“对的，对的。”何桑接口说，还微笑呢。香露没想到她会那样，都不知怎么办了。

香咕的外婆说：“香露，你们快来欢迎何桑，她要来我们家住上半个月，多难得呀。”

外公说：“你们要好好相处。”

何桑满脸笑容，说：“对呀，我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接着，何桑变得非常亲热，上前把香咕搂住，嘴巴凑在她耳边，声音压得很轻很轻地说：“我想通了，一定要住进你们家，不能便宜了你。哼，你等着。”

“这个……”香咕说，“你大声些说，我没有听清楚。”

何桑才不会上当，她说：“好话只说一遍。”

香露说：“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何桑对香露说：“我让香咕听你的话。放心吧，如果香咕不听你的，我帮你打她二十大板，如果她敢还嘴，我就来当警察，我最会拉架了。”

香露眨巴着眼睛，讪讪地说：“谁说要人拉架?我们才不会吵架呢。”

香露没说别的，当着两家大人的面，她一定没想好怎么说。看何桑笑嘻嘻的，香露也不能板着脸，想好的厉害话说不出口来了。要知道，香露的外号叫“白雪公主”，谁见过白雪公主不顾礼貌，大声吆喝吗?

“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小表妹香拉气呼呼地推着何桑说，“走，走吧。”

香拉小，何桑不在乎她发火，还很宠爱她的，要上前抱她。不过香拉不要何桑抱，说：“我不是六岁的娃娃了，我七岁了，是大孩子。”

“外婆，外婆。”香咕鼓足勇气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好的，好的，”外婆说，“等一会，我正和客人说话呢。”

香咕心里干着急，因为她听见外婆已经在打听何桑的饮食习惯了。大人说出去的话，要收回来也没那么容易是不是。

“多恐怖呀。”香咕自言自语，抱紧了布娃娃小饭说，“家里要来一个大刺头啦。”

香露，还有胡马丽花也感到很不安。

小表妹香拉跟她们不一样，她想到何桑很能吃的，说这样家里有了好吃的．就要多一个人分走一大份了，所以不能让何桑搬进来，她说：“何桑笑话我爸爸长得矮，我想换崔先生来住，天天能给我们买零食吃，那样很开心。”

是呀，何桑是说过香拉的高个子妈妈和矮个子爸爸站在一起，像高低柜呢。

香咕她们赶紧打电话找马莎姨妈诉说，马莎姨妈马上乘着车跑来了，她和何桑父女打个招呼，就到大房间来了。

她轻轻地关上门，拉着香咕她们的手，说：“好吧，好吧，我的小公主们，不要着急，慢慢说，跟我说说你们眼睛里看到的何桑吧。”

香露说：“何桑烦死老百姓了，从她家窗口望出去看得见的草地，小路，她说都是她家的地盘，不许我们在草地玩，不许在小路上停留，她不想想，我们也可以说那些地方全是属于我们的呢。”

马莎姨妈说：“没错，天空和大地都是大家的呀。”

胡马丽花也开口说话了，她跟香咕差不多大，是马莎姨妈的女儿，她说：“何桑会抢走我好看的文具，还说是我孝敬她，以前她就这么干过的。”

“真是很过分呀。”马莎姨妈说。

香拉说：“何桑是怪人，她高兴了就抱我，抱得很紧的．像用绳子把我绑起来了，憋死人了。她生气了就把我一推，骂我说没良心，不帮她说话。她还教我拧香咕，拧好了要多转几圈。”

“教你学坏的话，你可不能听呀。”马莎姨妈说，“香咕，你说说呢。”

香咕拍拍怀里的布娃娃，说：“我的布娃娃小饭在发抖，它说何桑来了会虐待它的。马莎姨妈，何桑以前绑架过小饭，要把它当破布头擦地，还说要把它油炸了吃，当小菜呢。”

马莎姨妈听了笑起来了，说：“何桑这样做，大家当然不喜欢

和这个人在一起，可是她家遇上这样的情况，咱们不能眼看她一个人孤独地留在家呈。我来和她谈谈，督促她改好一点，这样大家就能接受她了。”

“她不会改的。”香露说。

香咕说：“听说她一天不做坏事很难过的。”

“对呀，改起来太麻烦，她一会就忘记了。”香拉说。

马莎姨妈叹了一口气，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把她推出去又觉得不忍心呢。”

沉默了二会，香露和香拉都说：“好吧，就让她来吧。”

胡马丽花说：“我随便。”

马莎姨妈说：“是呀，一共就住半个月，时间并不长。你看呢。香咕?”

香咕看马莎姨妈这么犯愁，很心疼的，好心的马莎姨妈说的也对呀，一共就半个月，一天一天数，很快就会过去的。可是她担心何桑会整人，不但整自己，还会整表姐表妹呢。

香咕说：“最好能和她约定，来了之后不能欺负人做坏事。我们写个约定，这样她改不掉也要拼命改呢。”

“对呀，对呀。”大家都说，“还是小香咕聪明呀。”

香咕写了一个约定，约定上写着：第一条，走进这个家以后，谁都不能说难听的话，谁说难听的话，就是说自己。第二条，不能带刀片。不能推搡人，不能抢夺东西。第三条，没经同意，不能碰香咕的布娃娃，香拉的小木猪，胡马丽花的文具，香露的钱包。第四条，不能派别人为自己擦皮鞋，做事情，也不能威胁别人。第五条，不能打骂狗狗和小猫。第六条，如果谁违背了约定，大家可以“审判”她，直到她认错道歉，审判会还要邀请家长们参加的……

那个约定写得很长，差不多把一张纸都写满了。

马莎姨妈把何桑叫过来，给她看那个约定。

何桑仔细地看完，然后仰起她的脑袋，黑眉毛拧起来，眼角却瞄着地下，说：“是小香咕写的字。小香咕，写约定也是你的主意是吗?别骗人，瞒不掉的，我看出来了。”

香咕的心快跳出来了，真紧张呀，何桑会不会大吼起来，会不会拉着她的衣服和她评理。会不会撕了约定呀?何桑一直很泼辣的。但是香咕想到妈妈的话，勇敢起来，她鼓足勇气回答说：“是又怎么样，你说这个约定你能做到吗?”

何桑看看香咕，说：“不错呀，小香咕，我怎么会做不到?你做不到才好呢，到时候我可以来审判你。”

何桑没有骂骂咧咧，也没有往约定上吐吐沫，她说：“我今晚上就搬过来。对了，你们要在约定里给我加两条，一条是不能阻止我吹我的乐器，别人不能吹它，那是我的私人财产，谁吹了就审判谁。还有一条，你们对我这个客人要友好，写上后我马上签字呀，我可不想看到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马莎姨妈问香咕她们的意见，她们都说可以。结果就把乐器的那一条和对客人友好的那一条也写了进去。然后，香咕她们都在上面签了名字。

“看我的。”何桑大笔一甩，很痛快地在约定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胡马丽花还说“哇塞”，她觉得何桑好像不是以前的何桑了，变好了许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