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泽

香云纱，又叫响云纱。

朋友在杭州出差时，很郑重地跑去旗袍专卖店为我挑旗袍。归来开箱验取，竟然是件香云纱。朋友不识，只道店家说这种质地很好，可是挑来挑去只有两个颜色，一种深褐，一种墨绿。他挑了墨绿这一件。图案是横斜怒放的梅花和扶疏摇曳着的翠竹，间或用篆形喜字寿字隔开，很有古意。

我穿旗袍，台上比台下次数要多。生活里只在侄女琰琰的婚礼上穿过一次，改良版，前面扣子是假的，背后用拉链，做得很敷衍。好在婚礼那天天气凉，临时从琰琰的衣橱里抓了件大披肩围着，遮羞布一样把拉链遮盖住。

对于旗袍，小时候也见过母亲在家里穿过那么几次，是件长旗袍。那种驼色丝绒我至今再也没见过，丝绒缝隙里洒着小银屑，灯光下如繁星闪烁。母亲每次也只是在家休息时从衣箱里拿出来晒，晒完了穿上，照照镜子就脱下收起来，从没见她穿出去。在母亲那个年代，美叫做“臭美”，是要遭到精神上的鞭笞的。而我少不更事，只觉得华美惊艳，巴望着自己快快长到能穿它的年纪。可不知什么原因，那件旗袍在我长大的过程中不知何时就下落不明。

拿了旗袍给母亲打电话，母亲那边说：香云纱是好东西呢，现在这样的东西已经很少有人认得了。听说香云纱是短旗袍，扣子会按规矩自上而下排列，一共八对，是用同一块香云纱做的盘扣，滚边也是用同一块面料背面滚边，手工缝制，穿上身后，长度应该是膝下三指。我听她老人家一说，立刻去验证，果然八对梅花盘扣，长度正好膝下三指。

母亲说：这才是好衣服。

这两天，在网上查了一下香云纱的资料：香云纱，史载始于明朝永乐年间，真丝织成，每年五月至十一月间开始制作。先以茨莨（一种植物）汁浸染，再来要待到清晨，工人们要在河边将一匹匹染上茨莨汁的蚕茧丝织布摊开，铺在草地上，从河涌挖来纯黑的泥，均匀抹在布料上。这些，只能在有阳光的好天气才可以做，所以这一行也算是“靠天吃饭”。等阳光将黑泥的水分吸干，还要再对布料进行漂洗，然后再涂抹，曝晒，摊雾，如此要经过十四道工序才能完成。

一匹香云纱，当时的售价为白银十二两。可惜，现在几乎无人识得。

编辑 赵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