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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艳芳临终那夜发生了什么

2009-02-06刘培基

时文博览 2009年1期
关键词:梅艳芳阿梅平安夜

我是如此地疼爱她。如果我不是一个非常镇定、理智的人,如果我稍微冲动,我会宁愿就此死掉,有什么比爱莫能助更难过?看着自己一手培植了这么多年的人受这样的苦,我一点也帮不上她。

刘培基,梅艳芳亲爱的Eddie哥哥,他从阿梅一出道就做她的形象设计,尤其是他为其设计的服装,一直陪伴她到终老,就是她最后所穿的中西合璧的象牙旗袍也出自这位最尊敬的Eddie之手。

深夜的一通电话

我曾经跟梅艳芳和罗文说:“我无亲无故,假如有一天,我走了,我的身后事就交托给你们了。”做梦也没想到,他们都比我先走了。

2002年12月6日,这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日子。那天我刚替罗文做完头七,离开香港回到家里,原以为松一口气,但在凌晨两点多,收到阿梅的电话,她说:“我刚收到身体检查报告,医生说不太好。”我知道事态严重,昱日,立刻返港。

见到阿梅,她告诉我她患了子宫颈癌,但她出奇地平静,她跟我说:“Eddie哥哥,这一生我都很尊敬你,很听你的话,但这次希望你让我自己做一个决定。人生,也不过是这样,都是辛苦的。我会接受治疗,但如果要我受很多痛苦,那我就不想了,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很辛苦。我想先试中医,我比较相信中医,而且中药治疗没那么辛苦。”

挣扎在寂寞和病痛中

后来在朋友介绍下,我陪着她到苏州、上海看中医。她很积极地配合,但我发现效果不大。

到苏州求医的日子里,闲着无聊,我教阿梅用手机发短信,她很聪明,一学就会了,从那时起,我便经常接到她的短信。有一回我收到她的一首诗,我看得傻了,我惊讶于她如此有文采,她一定度过了很多个寂寞的夜晚,才会写出这样的诗。

在这过程中,发生了张国荣事件,我和阿梅沉重得不得了。

我开始跟阿梅研究,不如转看西医。2003年7月23日,阿梅第一次接受电疗。

梅艳芳是个很神奇的人。当时她的情况其实已经很严重,肿瘤出血很厉害,也不明白她那么瘦弱的人怎么可以撑得住。接受电疗后,她的肿瘤消失了。

生命中最后的演唱会

她能够在生命最后期举行演唱会,可说是个奇迹,她是全凭意志支撑完成这件事的。她一定要开个唱,我想有两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她希望在台上跟歌迷再聚一次,其次是她真的希望穿一次婚纱,她选择嫁给舞台。

演唱会前十多天,她因为刚做过化疗,身体很弱,虽然安排了彩排时间,但她根本没有体力去应付。

开show前一星期,我到她睡房里,搂着睡在床上的她,说:“小妹妹,起身啦!”她一转身,抱着我,看见她这么累,我说:“如果真的太累,迟些再做吧(演唱会)!”但她说:“一定要做,不做没得做啦!”她的话犹如在我

心上插了一刀。

眼神充满不舍与无奈

希望大家不要怪责我们在那时候撒谎,试问有谁愿意每天都有一群人站在你家门前,看看你病成什么样子?我们唯有用尽不同的方法和途径进出医院,那是很不好的经历。

过去的一个月真的很难受。阿梅几乎整个12月都住在医院里,我只得不停进出香港,每次陪她三四天。

12月中旬的一天我又回港看她,其他人都出去了,我坐在她床边,她把手伸给我,我捉着她的手说:“小妹妹,不用担心,小事而已,用心,好好休息便没事了,医生说你很坚强。今天晚上我就走了,因为没带衣服,也没订酒店。”

她叫我到她家住,说可以叫助手替我买衣服。刚巧医生进来看她,我怕她不许我走,就趁那机会离开了,我走的那刻,她看着我的那种眼神,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的眼神是矛盾的,充满不舍与无奈。

我离开病房时,觉得有点后悔,现在想起来,更加心酸,可是,一切都晚了。

最后一个平安夜

临行前,我答应24日回港陪她度圣诞。当我在下午4时多抵达医院,发觉气氛很有点异样,当时陪着她的有契妈(何冠昌太太)、苏小姐、连炎辉,每个人都好像“有些事情”。

不知道是否由于医生替她用了镇静剂和止痛药,阿梅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如果你大声跟她说话,她会醒一会儿,然后再度入睡。我度过了一生最难忘的平安夜。

医生告诉我们:“梅小姐的情况不太好,但我们已经出动每个部门最好的医生,我们一直抢救她的每一部分,这是紧要关头,很多事情都要看这几天了。”我看着医生替阿梅插喉,真是心都碎了,因为之前她只需要吊营养水,如果不是危急,也不会替她插喉,我知道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法给她营养和增强抵抗力。

我是如此地疼爱她。如果我不是一个非常镇定、理智的人,如果我稍微冲动,我会宁愿就此死掉,有什么比爱莫能助更难过?看着自己一手培植了这么多年的人受这样的苦,我一点也帮不上她。

往后的几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的。我们不停收到电话,朋友都说要来探望阿梅,我不明白他们的消息从何而来。可是,这是危急关头,越少人接触她,她便越少机会受到感染,为她好,我只得硬着头皮,不住替她挡驾,我把我没有必要开罪的人都开罪了。

有缘总会再相见

12月29日,下午4点,医生说:“陪她多些,她应该是这个钟头的事了。”我的心很急,但急也没用。很多爱惜阿梅的朋友要来看她,我也不再阻止了,当她还有得救治的机会,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她,但如果这时候再不让朋友见她,是太不近人情了。

我陪在她身边,朋友三个三个地到床边看她,我告诉她谁、谁、谁来了,也不知道她是否听得到。在那七八个小时里,她的眼珠不停转动,医生解释说是脑神经线的自然反应,不等于她看得见人。我看着她的心电图,血压,呼吸,她不断奋斗,她真的很强劲。

直到凌晨两点多,梅妈的情绪很不稳定,我尽力安抚她。突然,我看见Donny(阿梅的助手)冲出病房,我心知不妙,他一定是去找医生,我看见阿梅的心电图已成一直线,我立刻捉着她的手:“放心,不要牵挂,有缘总会再见。”她走了,她的样子很安详,没有半点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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