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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望江亭》浅谈关汉卿的戏剧意识与戏剧风格

2009-01-29于鸿文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9年8期
关键词:元杂剧关汉卿戏剧性

摘 要:关汉卿作为元杂剧的领军人物,作品堪称流芳百世。本文以《望江亭》为例来浅析他剧作的风格,这部作品不论是在戏剧性的多样性表现上,还是在驾驭素材、塑造人物的能力上,都显现出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关汉卿 元杂剧 《望江亭》 戏剧性

20世纪20年代,世界戏剧史专家谢欧顿·契尼指出:“中国的戏剧文学从来不曾发展到西方索发克里斯或莎士比亚那么了不起……它的‘效果'既不戏剧化,又无法动人感情。诸如紧凑的结构,悬疑,心理描写,不是全部被忽略,就是稀薄异常。”[1]诚然,中国传统戏剧的形式总体来说,类似于西方史诗与抒情诗,抒情的成份偏重,但它也有许多不合于西方戏剧的地方,元杂剧在戏剧技巧的运用上就比较成熟,堪与英国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戏剧相媲美,尤其元杂剧“本色派”代表关汉卿。他“一空依傍,自铸伟词”的创作,就已经充分显示了他对戏剧——这一独特的时空艺术的驾驭能力,体现了他成熟和敏锐的戏剧意识与独特的戏剧风格。

一、成熟和敏锐的戏剧意识

现以《望江亭》为例来说明,在这个轻松的喜剧中,可以看到双线交织的线索结构非常清晰,情节紧凑、延宕,悬念的设置也相当娴熟、合理,可以说,这是一个很有“戏味”的较成熟的戏剧作品。

(一)戏剧冲突此起彼伏、扣人心弦

第一折中当白道姑极力游说谭记儿嫁给白士中时,就已形成嫁与不嫁的矛盾。谭顾及自身的长久幸福起初不愿意,然而在与白的舌辩中渐渐退让,最后矛盾在白道姑的“万求不如一吓”和谭记儿的“只愿他肯、肯、肯做一心人,不转关”的妥协中得以清解。第二折中“花花太岁为第一,浪子丧门世无双”的杨衙内一出场,就要以“标取白士中首级”挑起矛盾,使观众刚刚松弛的神经又绷起来,剧情得以深入,而这一矛盾的解决略费周折,其它一系列小矛盾穿插其中,围绕它而展开。诸如白士中得知消息后对谭记儿说与不说的矛盾;杨衙内丢失势剑金牌后取白士中首级还是被白治罪的矛盾,所有这些矛盾冲突都以白、谭和杨及他的走狗构成的两条线索为主轴,层层推进,个个化解,直到最后智取金牌,得到圣旨免罪而大团圆,一气呵成,引人入胜。剧作情节虽曲折却不枝蔓,令人又惊又喜,充分迎合了观众的审美心理和欣赏趣味,显示了不同于诗词曲的独特的戏剧属性。

(二)悬念设计环环相扣,延宕手法的自如运用

第一折楔子中的白士中就躲到了壁衣后头,他能否和谭记儿结为夫妇成了第一个悬念。接着,两人短兵相接之后的神速结合,虽然有些不合生活的逻辑,但也是剧作家为了使剧情顺利展开而对生活的压缩与提炼,同时,也极大的满足了观众的期待心理。末尾白道姑的“观中怕惹风情事,故使机关配白郎”,又在一片春和景明中暗示着暴风骤雨的来临。果然第二折杨衙内的出场证实了白道姑的预言,而谭的“你只睁眼觑者,看怎生的发付他赖骨顽皮”,又一次极大地调动起观众的胃口,使我们以一种比较松弛的心态来看他“下回分解”,因为我们已隐隐知道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此剧必然的结局。可以说,这种技巧的运用对关汉卿来说是驾轻就熟,他的《蝴蝶梦》、《鲁斋郎》、《救风尘》已屡试不鲜。

此外,便是延宕手法的巧妙之处。《哈姆雷特》中那个“生存还是毁灭”的犹豫已成为众说纷纭的哲学命题。而早在元代,关汉卿就已充分了解延宕的作用并有意识地运用到创作中,这也是他成为一位伟大戏剧家的敏锐之处。第二折中白士中得到了老院公传来的家书,明白了杨衙内的阴谋,又不想让前来探望他的谭记儿知道,而谭怀疑信是白士中前妻寄来的,于是两人一个埋怨,一个表白,误会不断加深,让人十分着急。本是轻而易举即可解决的问题,作者却有意纠缠,节奏有张有弛,剧情跌宕起伏,有进有退,变化多端。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便不难发现本文开头所引的契尼对中国传统戏剧的评价则显得有些偏颇。

二、关汉卿的戏剧风格在《望江亭》中的体现

“从来豪杰之精神,不能无所寓……王实甫、关汉卿之院本,皆其一生精神之所寓也。”(黄宗羲《靳熊封诗序》)命运不公、世态炎凉使得关汉卿一生浪迹天涯、玩世不恭,极力主张“人生贵适意”,但从他的《窦娥冤》、《拜月亭》、《单刀会》等剧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作为一位洞悉世态人情、饱尝人生悲欢的“风流才子”内心对社会的强烈关怀,对正义的热切呼唤,对弱小的同情赞喻,对豪强的蔑视痛恨。“一管笔在手,敢搦孙吴兵斗”,的确不是黄宗羲谓之“豪杰”的关汉卿的自夸。

《望江亭》剧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更带有强烈的个性风格。关汉卿的“游戏人生”的特色,使剧中角色多带有夸张变形的讽刺性。杨衙内自诩为“花花太岁”、“浪子丧门”,认为“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扬言“直到谭州,取白士中首级”,看似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让人为谭白二人捏汗,谁知他一见谭记儿扮成的“张二嫂”便眉开眼笑,不知所以,轻而易举地被盗去了金牌、文书,到了公堂之上,又连连出丑,甚至准备将他调戏谭记儿的“淫词”当成文书来读。看大势已去,便像小孩似的和白士中商量“如今你的罪过我也饶了你;你也绕过我罢”。甚至还不忘“你有个好夫人,请出来我见一面”。这一系列的言行使人不免怀疑,难道元代的贵族豪强竟这般外强中干、痴笨呆傻?实际上,这里面显然寄寓着关汉卿的价值判断,他借助这出戏剧,剥去生活的绝对真实,展示出本质的真,在他眼中,那些所谓的横行霸道之徒不过是如此不堪一击的纸老虎而已。色厉内荏的酒囊饭袋永远是关汉卿加以丑化、愚弄的对象。关汉卿的讽之辣,见出他的恨之深。关汉卿为人清高,他蔑视达官显贵,更瞧不起为虎作伥的走狗帮凶,剧中张干、李稍两位标准走狗的摇尾乞怜便是关汉卿以哈哈镜手法描绘的典型。尤其第三折一开场,张李二人相继为杨衙内抓鬓边虱子和狗鳖,令人作呕。无情的嘲讽、辛辣的批判虽然有泄一时之气的痛快淋漓,但也不可避免地带有粗疏和雷同之嫌,这正是许多西方戏剧家所谓的中国传统戏剧的通病:既心理描写不够深刻,人物的性格类型化。但从戏剧发展的角度来看,这种最初的概念化人物形象却孕育了以歌舞、象征、风格化为演出艺术的中国传统戏剧的独具风格,同时又对重写实的西方戏剧的“整体剧场”革新给以印证与推动。更何况,关汉卿杂剧中的人物形象,在元代杂剧的时代特色之中,带有作家自己的个性特色,这就是显得尤为珍贵。

另外,谭记儿的果断聪明和白士中的懦弱无能,也不同程度地表现了作家对下层劳动人民的智慧的欣赏和对封建士子死读书不谙世事的迂腐的调侃。如此,谭记儿的行为不正是关汉卿放荡不羁,才气过人的性情的某些侧面反映?而白士中又何尝不是关氏无意功名利禄的某种暗示。

《望江亭》仅仅是关汉卿杂剧作品中较成熟的一篇,并非他的代表作,但我们已看到了关汉卿对此剧技巧的自如运用,以及他的个性风格的突出体现,所以说,比起同时代那些为排遣仕途不畅而游戏于戏剧创作的作家,关汉卿的确是有着强烈的戏剧意识与戏剧风格的杰出人物,不愧为“梨园领袖,编修帅首,杂剧班头”。(《续录鬼簿》)

注释:

[1]蓝凡:《中西戏剧比较论搞》,上海:学林出版社,1992年版,第545页。

参考文献:

[1]游国恩等主编.中国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

[2]马欣来.关汉卿集[Z].太源:山西人民出版社,1996.

[3]李汉秋.关汉卿名剧赏析[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86.

(于鸿文 甘肃兰州职业技术学院 73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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