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天

陈皮是局长秘书,和局长的关系很铁,有时回老家,会开单位的车回去。陈皮的老家在乡下,乡下的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陈皮的车技又不是太好,一不小心就陷进沙坑出不来。陈皮第一次回家,就把车误在了离村子不远的路边。

这不能完全怪陈皮。路边的沙坑他看见了,本来能躲过的。就在他小心翼翼地往前开时,不知从哪冒出一只鸡,他急打方向盘,结果一侧车轱辘就掉沙坑里了。他弄了半天也没弄出来。陈皮心想,看来只能走回家,让父亲找几个人帮忙推了。

就在这时,村里的于四叔赶集回来,看见陈皮的车误住了,忙上前帮忙。于四叔先在沙坑里垫了石头、砖头等东西,然后帮陈皮在后面推车。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没推动,车轱辘还是没出来。他又找来三四个村人和他一起推,人多力量大,一二三地推了几次,就把车推出来了。

陈皮很感激大家帮忙,忙掏出烟给大家抽。于四叔眼尖,看清了烟的牌子,大中华。于四叔说,侄小子够意思,这烟是国家干部抽的,你能把它给我们抽,是看得起我们。

于四叔和其他人心满意足地走了。陈皮想,还是山里人淳朴,这要是在城里找拖车公司,没有二百块钱这车是出不来的。

陈皮把这事说给父亲。父亲说,山里人都这样。

这之后,陈皮开车越加小心。可是中秋节回家,陈皮又把车误在了河里。

陈皮老家的村边有条小河。河不宽,也不深,天大旱的时候还会干涸。那年夏天下了几场雨,河里便有了水。陈皮看见河里有水,就把车停在了河边。他下车看看水,见水不深,就决定不绕道了,直接开过去。让他没想到的是,河中间有个坑,他的车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那个沙坑里。

这可怎么办?原本河水只没过半个车轮,现在左前轮整个没在了水里,车门都打不开了。陈皮急得团团转。

放牛的张五叔来河边给牛饮水,见陈皮的车误水里了,忙跑过来帮忙。张五叔脱了鞋卷起裤脚就下了河,帮陈皮推车。结果把衣服都弄湿了,也没推动车。他又找来几个人帮忙推车,也没推动。忽然张五叔一拍大腿,说,看我这脑子,怎么把牛忘了。张五叔说着上了岸,把牛绳拴在车的前杠上,吆喝牛往外拽车。其他人也帮着推,一二三了几次后,车就上来了。

陈皮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忙掏出中华烟给大家抽。帮忙下水推车的人,衣服裤子都湿了,陈皮看着不忍心,忙掏出三百块钱给大家。大家都不要。张五叔说,给什么钱啊,给钱就见外了。陈皮说,五叔,这钱你一定要拿着。张五叔不要,拉着牛走了,好像生气了。其他帮忙的人也不要,也走了。

回到家陈皮问父亲,他们为什么不要钱呢?父亲说,你怎么能给钱呢?你太瞧不起人了!陈皮说,我没有,再说他们付出了劳动,我给他们钱很正常啊。父亲说,你呀,白念那么多书了,啥事也不懂。

父亲去给张五叔等人赔罪,并请他们来家里喝酒,结果没有一个人来。父亲唉声叹气地说,这下好了,以后你再误车,肯定没人帮你了。

陈皮说,怎么会呢?

春节前,陈皮买了年货回老家过年,仍是开车回来的。腊月里下了几场雪,路边的雪积了很厚,把路边的沟都填平了。陈皮开车进村后,只顾着躲沙坑,忘了沟的事,结果一不小心栽到了沟里。好在沟不深,没有翻车,可是想把车弄出来,也没那么容易。

有村人看见陈皮的车掉沟里了,却没人肯帮忙,都在一边看热闹,看陈皮一个人忙前忙后。陈皮忙了半天也没把车弄出来,只好回家找父亲。父亲和他的两个弟弟,四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车弄出来。

回到家后,陈皮不解地问父亲,这次怎么没人肯帮我了呢?

父亲说,都是你上次给钱给的!

陈皮说,我给钱有什么错呀?

父亲瞪了陈皮一眼,随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