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泠

当涉及利益时，这个世界是很危险的

忘了是哪位知名的文化界人士说过，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知识分子，可在网上想找自己的消息，只能去八卦版面——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归为娱乐圈了。

其实“娱乐化”不全然是被动的，少不了当事者的参与和配合。用“合谋”不大准确，说合流总是可以的。一个越来越强有力，越来越席卷一切的趋势，把商业、文学、娱乐、媒体出版和时尚工业，包裹在一起。观看、消遣、品位、消费，也越来越密不可分。

又一次站到风口浪尖的郭敬明，也可作如是观。1月4日，26岁的他被聘为长江出版集团北京图书中心副总编辑。和先前他与天娱签约，高调进入娱乐圈不同，这次大家格外关注的是：这是“80后”青年作家中担任出版社社级领导职务的第一人，是副处级。汉娜•阿伦特说什么？“这样一个职位与其说提供了收入，不如说预先假定要有丰厚的收入。”

这副处级，和羽毛球世界冠军林丹是团级干部一样，多少显得有些时代错乱。长江社北京图书中心是市场化的运作，若干职位的设置和结构，完全是为了形式上能不违反出版社不得异地设立分支的政策——已然过时了，各地出版社大打擦边球，早就突破了原先的限制。郭小四的真实身份，是畅销小说作家，青春文学读物策划人，在适当的时候还会借势推出自己的专辑。

忍不住拿郭小四跟出过专辑但同样不会唱歌的花样少年韩寒相比。这个成功地讥讽打击“作协”的叛逆少年，“反叛”的姿态越来越漂亮了，和他写真集上冷峻的明星脸一样光滑可鉴。在《长安乱》里他模仿了一下古龙和温瑞安的语言，已经是大进步了。《光荣日》可以说是不知所云，没事！名声永远是马太效应，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还是可以继续讥讽没有“才华”的作者，虽然这总让人想起五十步笑百步的古话，还是能拿到大宗的稿费——只是，还没有郭敬明拿的多。

至于名声，连牛博网的站长路过上海都要“拜见”韩少侠的。韩寒这厢外方内圆，人际关系处得不错，不只是徐静蕾小姐的“朋友”，甚至还可以在博客上为冠希兄、莎朗•斯通姐、刚出道的唱歌同门师妹大抱不平，一手娱乐、一手“知识分子”，不像郭敬明“商人+副处级”路线那样乏味，缺乏情趣。两个人，实际上都是同路人，两种不同方式的合流而已。

过去，郭敬明被《纽约时报》评为中国最成功的作家，也引起一阵猛烈的质疑浪潮。事情的原委还是由他的合作伙伴、在出版界享有显赫名声的黎波澄清了：《纽约时报》对文学的理解，分为流行和经典。郭敬明入选的是流行文学类，一点也不说明严肃小说就更不成功——根本就是两种评选标准。

当丑行被揭露后，“抄袭”的事情就被放大了：“抄袭”的人怎么算成功呢？“抄袭”的人能进作协吗？“抄袭”的人能当副处级干部吗？多少年前的公案，小四依然背着，也真难为他了。

但是，更有趣的是旁人的表演。几年前，一名女生刚出了一篇不怎么样的长篇小说（该小说里详细描述了一名可贵的充满理想主义的女性被反复强奸的过程），在某“著名”书商的策划下，在新浪博客声色俱厉地批评郭敬明抄袭，与之划清界限。彼时，抄袭事件已经过去两年。而该女生刚出道时，还殷切地帮小四写过序。但是朋友归朋友，道德归道德，为了及时打扮成“文学良心”，登正统之大堂，小四还是被利用了一把。这背后的动因，无非是版税的数字。太史公说什么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当曼妙柔弱的女生都做出这一步，不由得不赞赏这些少年人的机灵与果敢，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是多么深致有趣——原来“镜花缘”里的两面国是真的存在的呀！

还记得花儿乐队“抄袭”事件吗？曝出抄袭的恰恰是花儿的前任内地经纪人的好朋友。这个好朋友的正义感无限膨胀，有多爱韩寒，就有多讨厌郭敬明。在他点击率并不低的博客里，“小四”及其粉丝，经常是被直接当作脑残的代名词的，多少有点言过其实。我经常劝告在人民大会堂工作，可以面见高官的80后小朋友，小心啊，小心！当涉及利益时，成年人的世界是很危险的。到后来，我只要看见一个男人高举“正义”大旗站在马路上，就会立即低了头绕过他，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