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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摄影死了?

2009-01-20

艺术汇 2009年12期
关键词:摄影家图像摄影

林 路

“面临新媒体的进军,我们的期待与战栗同在。”在今年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发布会现场,主办方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与前段时间Visa pour I'Image官网上令人震动的三句话不谋而合,“Photojournalist is dying,Photojournalist has dead,Photojournalist is dead.”显得格外触目惊心,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新媒体和新的传媒格局,以“在场和再现”为年展主题的连州摄影展为此展开了对新闻摄影的探讨。那么,“新闻摄影”是否真如Visa pour I'Image所说的那样已无可挽回的衰亡?还是有更多新的可能性?我们一探究竟。

新闻摄影死了?这绝非是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因为在这以前,美国人米切尔早在1992年的《变换的眼睛:过去摄影时代的真实》中就已经说过:“从摄影经历了一个半世纪后的1989年的这一瞬间起,摄影死了——或者更确切地说,它彻底地和永久地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如同150年前的绘画。”他以忧心忡忡的目光对现代摄影的发展投以关注,在摄影的死亡推前到了1989年(也就是摄影术诞生后的150年)。他的理由是:现代社会已经进入了一个图像泛滥的时代——在传统的图像规范模式还没有被人们真正消化以前,无数标榜着“新图像”概念的视觉模式铺天盖地而来。在现代化远远没有确立其真正的标志的土地上,又横七竖八地插上了许多“后现代”的标签,让人一梦醒来不得不怀疑是否有真的走错了房间的感觉。

据心理学家的测试,走进超市的主妇,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包装她们的目光停留在每一类商品上的时间仅仅为0.2秒而已。于是如今的摄影师所面临的困惑就是如何不断地加大图像的诱惑力,殚精竭虑寻找突破的捷径,以加强图像对人们视觉的冲击性。但是摄影师(也许不仅仅是摄影师)所不愿想到的是,图像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尤其是平面的二维图像,在经过了20世纪初以来的数十年突破了“量”的极限,再试图突破“度”的极限时,总会面临着一个无法再向前走一步的边界甚至面临彻底崩溃的可能。

的确,20世纪初,摄影史进入了它自己最为辉煌和令人激动人心的年代,摄影器材和感光材料的逐步完善,印刷媒体的不断更新和逐渐逼真,传播渠道的日益拓宽和形式多样,关键是摄影的创意空间还远远没有被人类的思维所填塞,使得摄影家没有理由不用自己手中的照相机“制造”出一个欣欣向荣的图像的时代。一位或几位天才的摄影家一旦举起风格迥异的大旗,就会聚集起一股探索和发展的潮流,形成蔚为壮观的流派,常常使摄影的发展轰轰烈烈而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曾经占据传媒主体位置的绘画不得不退缩到审美的空间,拱手让出传播的头把交椅。有这样一个例子,在19世纪后期的上海,出现了一本《点石斋画报》,而给画报提供新司采访的是清代画家吴友如——这是中国上下五千年第一位用写实绘画从事采访的新闻画家,他放下旧式文人的架子,抛开传统笔墨的局限,用热心和才智去大量描绘现实生活中的民俗风情和新闻事件,从而在中国绘画史和新闻发展史上竖起了一个里程碑。然而好景不长,摄影的传入和在中国的渗透发展,写实的新闻绘画转瞬之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印刷越来越精美的新闻照片。以至于人们渐渐淡忘了这位有开拓意义的画家,淡忘了曾经有过的这一段令人为之振奋的历史。这样的例子在摄影术刚刚传入美国时也有,比如著名的美国摄影家马修·布雷迪曾经在纽约开办了一个达盖尔式的小画廊,并且广泛地拍摄美国知名人士的肖像。然而由于印刷制版技术的还不足以使摄影作品得到很好的表现力,我们在当时的一份《插图报》(IIIustratedNewspaper)上看到的关于画廊的描绘,还只是一幅雕版作品,由弗兰克·雷斯莱绘制。但是这一现象到了19世纪末,就随着印刷术的高速发展而成为明日黄花了。

于是,描摹这一时期的摄影发展史是最令人兴奋的事情,梳理流派的发展脉络使人欣喜不已。然而也是好景不长,摄影的发展真的有点“洪水猛兽”的感觉,数十年后就让人有了茫然无可适从的谓叹。以至于摄影一下子经历了绘画需要上千年才能经历的变化——绘画主义、写实主义、印象主义、自然主义、即物主义、新现实主义、浪漫主义、 抽象主义、超现实主义……一时间“城头变幻大王旗”,所以才会令国外一些摄影家疾呼:摄影已经死亡了,不会有更新的形式了!

然而这一轮风波还没有过去,《纽约时报》就以伽玛图片社的危机写了一篇文章,标题更为伤感:《哀悼一个即将消亡的领域:新闻摄影》,重新将死亡这样的名词,放在当年风光无限的传播巨头新闻摄影之上。尤其是文章提到,伽玛的发言人认为“图片社原有的经营模式在今天已经不合适了,如果不改变,那么未来也不会起作用。而症结在于‘时效新闻摄影已经被终结,伽玛需要将重点放到杂志上,从对日常新闻事件的报道中转移到更为深层次的封面故事的报道上。”

其实,我们获取信息的方式已经发生了改变,突发新闻报道已经没有明显的所谓专业的新闻摄影领域的划分,尤其是“新闻摄影”已经被融化了。任悦在她的博客上说她很喜欢“融化”这个词(似乎比融合还要形象),从这个层面上来看,新闻摄影不可能消失,尽管“融化”也是一种消失,但它却也可以被当作另外一种演进。所以,任悦认为真正让新闻摄影遭受致命打击的威胁并不是数字化。伽玛、西格玛、西帕法国三大独立新闻报道图片社被转手出售的时间都发生在90年代末。那是业内人士第一次高喊“新闻摄影死亡”的时刻,当时那只威胁新闻摄影死亡的“狼”是媒体报道的娱乐化,如今仍然发生着重要的影响力。是否真的如任悦所说,媒体已经再也严肃不起来了——自上世纪90年代起,它就得了癌,如今已经病入膏盲。其实数字化并不可怕,比如有人就一直鼓励新闻摄影记者拥抱数字化,甚至提到:“所谓新闻摄影的死亡,是全力捕捉一张照片去发表在媒体上那种工作方式的死亡。从石器时代产生的视觉化讲故事的方法只会被新技术所促进,而不会消逝。”

其实核心的问题还是图像的泛滥,以及对图像在新闻等传播领域“度”的把握。尤其是在80年代以后,摄影所面临的真正问题不是传播的真实本身,而是如何把握真实的限度。曾有人提出摄影太残酷了,世界上所有的战争和灾难都被摄影家——收入镜头,令人不忍卒读。但更多的人认为摄影的逼真写实和它的“残酷性”远远不够,理由是人们看到了无数的灾难照片已经产生了一种麻木。用《美国摄影》编辑的话来说,产生了一种“同情的疲惫”,因此需要以更令人触目惊心的图像来刺激人们的神经,以便拯救这个已经堕落的世界。然而这恐怕是勉为其难了!就像我们在许多年前看到荷赛的获奖作品,一定都被其触目惊心的战争和灾难照片所震惊过。然而今天呢?在连第三世界的观众都已经麻木的情况下,荷赛的作品却依旧停豳在当年的水平上,甚至还不如以往的一些精彩之作。加上近些年来的数字化的推波助澜,摄影的写实能力越来越受到了怀疑和挑战,人们不是怀疑摄影本身所具备的写实力量,而是怀疑在数码摄影的介入之后摄影的写实究竟还可不可信。或者说,摄影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以什么样的传播模式再一次刺痛人们的神经中枢?

也有乐观者。比如前些日子中国的华赛评委就充满信心地宣称新闻摄影没有死亡。尽管在华赛的评选结束时,荷赛的总经理也谈到新闻摄影已经死亡或是正在死亡这样的问题。他也认为关于新闻摄影是不是死亡的争论在西方已经进行了一些年了但是他至今不认为新闻摄影已经死亡了。市民摄影的介入,手机可以拍照片,数码技术让照片的获得很容易——这些非专业的摄影者拍摄的照片是有价值的,不应该被轻视,而且还会看到现在世界上很多媒体也越来越使用这种非摄影工作者拍摄的照片。因此他觉得这对于新闻摄影工作者来说可能是压力,但不认为是威胁。它只是要求新闻摄影工作者会更加高水平、更加认真的对待他们的工作。所以他再三否认了新闻摄影已经死亡之说。另外一方面,现在很多媒体杂志社越来越不愿意使用过去严肃的新闻摄影的作品转而使用一些广告摄影作品或是比较八卦的作品作为他们的内容,这确实给新闻摄影工作带来了很大压力。但是摄影工作者还有非常多的机会,尤其是在传统新闻摄影表现的同时,使用多媒体的手段对所报道的内容进行全新的表现,也是一条新的出路。

由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传统意义上的新闻摄影行将入木,取而代之的,将会是多样化的新闻摄影的表现空间。在传统的报纸、杂志将新闻从深度开掘的同时,互联网,手机平台等等数字化媒介则延伸出新闻摄影(或者你可以不把它命名为新闻摄影,但是依旧具有新闻摄影的本质)一片新的空间,更为迅捷更具亲和力,更有发散性和互动的魅力,也更凸显平民化的特征。

新闻摄影死了?现在不会!也许还应该再等上半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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