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沙

尊严，我一直认为是奢侈品，因为尊严像纸一样薄，像玻璃一样易碎，又像黄金一样宝贵，像眼睛一样重要。

多年前，我有一位在工厂工作的朋友，才华出众。正因为他“显山露水”，被他的上司排挤。有时候开职工大会，上司可以拿他不关水龙头、迟到几分钟这样的小事大做文章，通过“举例子、讲意义”这样“以小见大”的方式，在大会上批评他。他颜面尽失，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想不到多年后，我这位朋友“成鱼翻身”，成为公司的财务副总，也成为当年他上司的主管领导。自从他当上副总之后，当年的上司一改脾性，每天对朋友笑脸相迎，早晨亲自给朋友打扫办公室，甚至连倒垃圾这样由清洁工做的事，他都屁颠屁颠地效劳。

朋友非常不习惯，也非常不舒服。他说这种不舒服并不是厌恶他以前对自己的攻击，而是这种失掉身份，没有尊严的做法。朋友说，一个人可以如此变脸，也可以如此讨好，那他的尊严何在?

尊严，有时候会遭遇生存的拷问，遗憾的是，尊严往往会在生存抑或是利益面前败下阵来。以尊严换生存，以尊严换空间，换言之，以自己的卑微、自贱甚至自残衬托和附和尊贵者，让尊贵者得到了无以复加的尊严，以企求尊贵者舍己一些牙慧，让自己可以活下来，活得更好些。

人类社会的进步是靠每一个具体的人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和创造力取得的。一个人没有尊严，苟活于权贵的阴影之中，或被剥夺人权，或以尊严换生存，那整个社会就会漆黑一片。没有奢侈品，我们不会死：但是没有尊严，我们无法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