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 铭

有这样一位父亲,他热爱音乐,上世纪70年代在一次收听广播时,第一次听到了妙曼的钢琴曲。如电光火石般,他感到了一种穿透心灵的力量,从那一刻起,他做梦都想拥有一架钢琴让女儿学习。

但那时夫妻俩的月收入加一起才60元,买一架钢琴却要1200元。父亲盘算着,照自己的存款速度,至少要等20年才能买一架钢琴。于是,他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自己做钢琴。

一架钢琴,有8000多个零件,主要工序有100多道,专业生产线做一架钢琴需要100多天时间。在物质极度匮乏的上世纪70年代,要怎样才能造出一架钢琴?父亲往文化宫、歌舞团等有钢琴的单位跑,以切磋音乐为名,趁人不注意就打开琴盖,描画钢琴图纸。

他从废旧轮胎里找来钢丝,从变压器、日光灯镇流器里找来铜丝,做成琴弦;用家里闲置的木板和门条,做成钢琴的架子,可是,当做到钢琴最关键的部分——击弦机时,他犯难了。标准钢琴击弦机上有8000多个零件,他一周最多做10个零件,照这样的速度,仅仅做钢琴的击弦机,就得花将近20年时间,到那时女儿都20多岁了,早就错过了学琴的黄金时间。为了赶时间,他决定先做架简易钢琴:标准钢琴有88键,而父亲的简易钢琴只有60键。

一年以后,一架缩小版的钢琴终于造出来了,发出美妙的声音。

在女儿们弹奏简易钢琴的日子里,小女儿出生了。造一架标准钢琴的念头又在父亲心里升起。父亲用了一年时间绘制标准钢琴图纸,托朋友买了点废旧钢材和木料,开始了再一次造琴之旅。

到做钢琴的核心部分击弦机时,8000多个零件,他用了一年时间才做出几百个,而此时父亲的双手已伤痕累累,连骨头都露了出来。为了加快制作速度,父亲把木头做成木条,截成长短一样的88段成为键盘;安装击弦机时,要用一种有韧性、耐用的带子,他用解放鞋带来替代;钢琴里的榔头针,要用纯毛的尼毡,他弄了条毛毯,裁剪开来,一层一层合在一起。核心部分做好了,只要再来个漂亮的外壳,就大功告成。没有木料,父亲拆下家里的一扇床板,经过几百遍的油漆打蜡,变成了漂亮的钢琴外壳。

1981年,历时7年之久后一架标准钢琴终于做好了,当父亲按动琴键发出美妙声音时,女儿们的眼眶湿润了。目睹父亲做琴的艰辛,3个女儿都辛苦练琴,最终在音乐上学有所成。

2008年,这位叫王开罗的父亲把这架历时7年才最终完成的钢琴捐赠给了深圳市博物馆。打开琴盖,浩大庞杂的构造让在场所有人头晕目眩。最后一次抚摸这架凝聚着自己血汗和几千个不眠之夜的钢琴时,王开罗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钢琴被博物馆收藏了,这架钢琴将成为历史,并让人们记住:曾经有这样一位父亲,他用梦想和沉甸甸的父爱、用锲而不舍的精神,创造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手工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