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晋

在不久前一次研讨会上，白岩松主持的《新闻周刊》的主创人员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他们最近刚刚做的一期有关“足球打黑”的节目，其实是国家体育总局要求的“命题作文”。这件事不仅体现出中国体育届高层对中国足球的重视，其实它的背后还另有隐情。

中国足球水平上不去，赌球盛行，不仅败坏了社会风气，也损害了国家利益。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中国领导人到国外参加首脑峰会，与会的欧洲国家和拉美国家的领导人基本都是球迷，几句话下来就可以把关系拉得很近。可是中国的足球因为水平上不去，我国领导人尽管很懂足球，2008年奥运会的成功也是有目共睹的，但在那种场合，如果我们总跟别人聊巴西球星如何如何、意大利球队多有魅力，就显得不合适吧。搞外交至关重要的就是要找共同语言，如果跟别人没有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外交当然会被动，国家形象就要大打折扣。

10月16日，刘翔在接受电话采访的时候说，胡锦涛总书记曾关切地问他：“脚好了么?”刘翔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就‘飙了出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不仅仅反映出国家领导人对体育的关切，更反映出对尽快发展与中国国力相称的文化事业的关切。

文化的魅力之一就是外交艺术。中国把文化用于外交的最经典例子就是周恩来。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上，周恩来给各国外交官和记者放映了中国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当时请柬上的一句话——“请您欣赏一部彩色歌剧电影——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充分表达了影片的内涵。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西方文化很强大，中国无法与之匹敌。

文化的魅力还在于能直接地表达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对战争与和平等重大问题的看法。西方对“倾国倾城”的理解来自于《荷马史诗》。其中记载说，希腊英雄们为了争夺貌美的公主海伦打了一场特洛伊战争。当时，荷马形容海伦貌美无非是“女人中闪光的佼佼者”、“长裙飘舞的”、“美发的”之类干巴巴的字眼，看看中国作家是怎么描述“倾国倾城”的吧。

金庸在《书剑恩仇录》中是这样描写战场上突然出现的香香公主的美貌的：

“其时朝阳初升，两人迎着日光，控辔徐行。那少女头发上、脸上、手上、衣上都是淡淡的阳光。清军官兵数万对眼光凝望着那少女出神，每个人的心忽然都剧烈跳动起来。不论军官兵士，都沉醉在这绝世丽容的光照之下。两军数万人马剑拔弩张，本来血战一触即发，突然之间，便似中邪昏迷一般，人人都呆住了。只听得当啷一声，一名清兵手中的长矛掉在地下，接着，无数长矛都掉下地来，弓箭手的弓矢也收了回来。军官们忘了喝止，望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一位绝世美女成为制止战争的终极“武器”，也许只有中国人才有这样的想法，如果金庸的小说在全世界人手一册，世界大战将不会爆发，“中国威胁论”将再也没有市场。

当然这只是笑谈。一个国家要强大，必须要在思想和文化上体现出强大，而这种强大往往意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11月9日，欧洲国家都在纪念柏林墙倒塌20周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倒塌是必然的。尽管德国人中出了希特勒，但德国是全球公认的思想文化中心。从康德到尼采、从马克思到爱因斯坦，德国文化人的思想不断创新才造就出今天世界的局面。苏联尽管也有思想家，但却难以使拥有马克思主义鼻祖的德国人在文化上加以认同。德国人骨子里的这种文化优越感和自豪感是外人很难用一堵墙挡住的。这就像中国的历史，抵御外族的终极武器不是靠长城，而是靠文化的同化力量。

相比来说，中国已经失去文化影响力很多年。改革开放30年，中国经济上基本是学习西方的，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文化发展明显滞后于经济的发展。我们拿不出自己有说服力的价值观去和别人竞争。从这个角度看，优秀文化，特别是中国独有的社会科学文化已经成为一种稀缺资源。

此外，在相当长一段时期，社会科学工作者在很多人看来往往“没用”，是“浪费资源”。而现在证明，越是经济发展、社会发生剧烈变化的时代，社会科学研究才越显得重要。美国是世界上人文社科博士最多的国家，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理论，但正是这些理论，往往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不由得使我想起几年前电视节目主持人胡紫微说过的话：“中国在能够输出价值观之前，不会成为一个大国!”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