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兆波

一

不并难飞茧里蛾，

有花芳处定经过。

天风相送轻飘去，

却笑蜘蛛谩织罗。

——徐夤

清晨，薄薄的轻雾笼罩着大地，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泥土芬芳，一只刚破蛹而出的粉蝶立在小野花的花蕊上。

我不知道世间万物是否都会思考，让一切事物分布得恰到好处。晨雾中的洁白蝴蝶，总让人联想起赤脚起舞的素衫女子，美丽朦胧得无法言喻，一如那个天蓝色的梦想，不可触及，却留下希望。

一直渴望着飞，于是蝴蝶就成了羡慕的对象，身穿华丽的衣裳在风中起舞翩翩，是多么令人神往。不知道要积多少的德，才能修这样的福分。我无端地妒起蝶来，妒这翩跹的精灵拥有的美丽与自由，妒它笑说蜘蛛吐丝织罗的娇悄和洒脱。

然而当我目睹蝶破茧的瞬间，我讶异了，退却了，由妒转为敬。我不知道，蝶的美丽自由，娇俏洒脱，竟是有着如此巨大的苦难，无怪上天要把这么多令人惊羡的亮点赋予蝴蝶。

我释然。自由，也需要代价。

二

苒苒双双拂画栏，

佳人偷眼再三看。

莫欺翼短飞长近，

试就花间扑已难。

——徐夤

曾经被两只蝴蝶的爱情折服，禁不住感叹，蝶不愧为美的化身，连爱情也演绎得如此忠贞，双双比翼，不离不弃，缱绻在仙凡之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视野中多了一个身影，夕阳的余晖总是把他圈起，像一层薄薄的金箔。

他明亮的双眸有如山涧溪水一般清澈透明，没有丝毫杂质，阳光，也会因他爽朗的笑容而灿烂。

我想，日子应该要这样子吧？不即不离，平淡而安静。

并不是要双双飞舞的蝴蝶才能留住别人的视线，也并非只有梁祝才有这种小小的秘密，一只独舞的蝴蝶也可以让人编织出绮丽的梦。

三

栩栩无因系得他，

野园荒径一何多。

不闻丝竹谁教舞，

应仗流萤为唱歌。

——徐夤

做过一个有关蝴蝶的梦，梦见洁白的蝶在翩翩，钢琴奏出的银色音符铺满一地。

我不是庄子，与那位梦中化蝶的哲人相比，我的梦显得稚嫩，我无法读懂梦的含义，就如我读不懂蝶，只知道它美丽、自由。

读不懂美丽终究是一种遗憾，我尝试走近蝴蝶，走近庄子。

蝶是一种奇迹，在厚厚的茧里度过严冬，便神助似的化成美丽，幼年的丑陋销声匿迹，让人称奇。

我自作主张地认为，蝶是聪明的，没有因为自己的缺陷而自卑，反而结起了茧，用整整一个冬天打扮自己，为的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肆意地展现自己的美丽。

作茧，只是为了蜕变。

自缚，仅仅为了解脱。

恍惚中，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就是那只花间起舞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