Ｚｏｏｙｅ

2007年年末，他住进医院。只有23岁的他，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却不得不在此刻驻足——他得了绝症，是晚期。

他的家庭并不富裕，父母为了筹集给他做手术的钱整日操劳。深夜醒来，他看着趴在床边的母亲，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觉得心在滴血。为了不连累父母，很多次，他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却总是被及时发现。医生告诫他，不要再做傻事了，你的病经不起折腾。

日子就这么一点点消逝，直到一个女孩儿的到来。

女孩儿与他年龄相仿，眼睛在一次意外中受了伤，需要移植新的眼角膜才能重见光明，但却一直找不到捐献者。她也如同他一样在等待着，他等待死亡，而她在等待光明。

女孩儿和他是邻房，有时会陪他说说话。他问，如果你的眼睛永远这样怎么办？她笑了，不幸已经发生，我又能怎样？我也很难过，但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的父母比我更难过，能够给他们的最好安慰就是，我要坚强。

听了女孩儿的话，他沉默了。女孩儿如此乐观是他没有想到的，自己的病再坏也就是死去，永远不会再有疼痛，而女孩儿很可能在这个世上“暗无天日”地过一辈子，无法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无法做自己喜欢的事，独自品尝失明的苦楚……

2008年的春节晚会上，当那个叫杨光的盲人出现在舞台上时，他想起同样乐观的女孩儿，突然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他开始变了，有了笑容，时不时和父母开上几句玩笑，他知道自己应该坚强起来，不让身边的亲人为他痛苦。有阳光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在护士的看护下去医院外面的草地上晒太阳，他告诉她，外面已经开始有了绿色，春天要来了。他还和女孩儿约定，等到彼此的病都好了，一定要结伴去旅行一次。

手术的日子近了，他的老板为他支付了一笔手术费，他被转到了单独的病房进行观察和治疗。走之前，他与女孩儿告别，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几个星期后，女孩儿被告知，她可以做眼角膜手术了，因为刚刚有人进行了捐献。女孩儿的手术很顺利，几周后，她拆下绷带，那个熟悉而曾经陌生的世界展现在她面前。这时，一封信递到了她的手上——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已经重见光明了吧。感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给予我的快乐，感谢你给了我希望和坚强。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你，只有捐献出我的眼角膜，让你可以重新看到这个美好的世界。我很想活下去，履行我们的约定，但是身体不允许，我的病恶化了，任何治疗手段都无法挽救。请答应我，代替我继续看着这个世界，永远快乐、坚强地面对将来的一切……

女孩儿掩面而泣。信中突然掉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男孩儿的左手做出V字形的手势，脸上是有些苍白却很灿烂的笑容。

（陈美春摘自《上海采风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