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伟

石头城（唐）刘禹锡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刘禹锡（722-842），字梦得，洛阳人。曾任主客郎中，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洛阳），世称刘宾客。他是中唐诗坛独树一帜的重要诗人，曾被称为“诗豪”。

诗以“石头城”为题，是诗人《金陵五题》组诗的第一首。石头城在今南京江宁县石城山，为三国时孙权所筑。一般也称金陵城（今南京市）为石头城。这里是指金陵城。金陵城曾是吴、东晋、宋、齐、梁、陈六朝的都城。

首句“山围故国周遭在”，写诗人登石头城时，环视群山，怀古之情顿生。六朝古都，虎踞龙盘的地形依旧，但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一个“围”字，静物动写，隐含了一种历史的凝重感。第二句“潮打空城寂寞回”，是写动景，从静物写到动物，从无声写到有声。并且采用拟人的手法，赋予浪潮以灵性和生命。浪潮何以会“寂寞回”呢？一个“空城”的“空”字，点明了昔日曾经繁华的六朝古都，至今已不复存在。在这种苍茫凄凉的氛围中，引起诗人的思考：山川形胜的六朝古都怎么会变成一座空城了呢？三、四句回答了这个问题。“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这时，诗人仿佛指着从淮水东边升起的明月说：“它就是历史的见证。”李白有“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明月曾经照过吴王夫差、美女西施、越王勾践，曾经照过秦淮河上夜夜笙歌、狎妓宴乐的场面，曾经照过六朝的兴盛衰落。这冷清的明月，在今天晚上，夜深人静之际，又悄悄地照到古城的城墙上来。“夜深还过女墙来”，一个“过”字，把月亮人格化，创设了冷峭的意境，既形象生动又含蓄深沉。这和诗人《乌衣巷》中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同一机杼。这就是刘禹锡诗歌艺术的一个特点。诗人对月亮这一意象的描绘，巧妙地把柔柔的“淮水”和曾经硝烟弥漫的“女墙”放在一起，把享乐腐败与冷酷的战争交织在一起，从中提示了历史上朝代更替的根本原因，使这首诗含有深沉凝重的历史感。这是诗人对唐王朝统治者的警喻。而这些又是那么含而不露，寄有于无。清代沈德潜评此诗：“只写山水明月，而六朝豪华尽归乌有，令人于言外思之。”白居易也叹赏此诗“后之诗人不复措辞矣”！

诗人刘禹锡写此诗时，唐王朝日趋衰败，“牛李党争”愈演愈烈，藩镇割据日益严重，王朝已到没落时。不仅石头城，很多重要城市，当时都已经成了“空”城，一派衰败荒凉之气。“潮打空城寂寞回”，一个“空”字，十足地折射出诗人对世事沧桑的感慨。

（作者单位：江苏省无锡市玉祁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