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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2008-05-14

中国新闻周刊 2008年41期
关键词:段位错别字婆婆

悲喜错别字

念写错别字,自古就是笑话乐此不疲的题材。拿自己来说,记忆中第一次写错别字就刻骨铭心,“终身受益”。那时我读小学一年级,我在作业里一再将“用下列词语造一个句子”写成“用下列词语造一个包子”,老师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一边揪着我的耳朵一边教训:“包子,包子,你就知道好吃。”揪得我生痛生痛,从此,我再没搞混这两个字。

有一次,看电视剧,革命志士怒斥反动派:“你这个刽子手!”配音演员念成“筷子手”,当下乐了,心想,这筷子手也说得过去,大概是饭桶之意吧,反正都是骂人的话。

老实说,生活中的错别字事故,也未必尽让我好笑。

在一座穷山沟的采访中,我见到一名乡村小学老师,他给我形容山村教育的艰苦,用了好几个“监介”,开始我没明白,后来才知是“尴尬”的“别称”。如果在其他场合我可能就乐起来了,但在当时我看着这位中年人质朴沧桑的脸庞,看着简陋的教室和衣衫脏乱的孩子,得知这位老师小学刚毕业而村子里再难找出他这样的秀才,我心里压根没有乐的念头,相反,他的误读给了我某种悲壮之感。

在某些情况下,念错别字的人让我感到鄙夷。如我初中时的一位班主任(非语文老师),经常将“棘手”说成“辣手”,那时我们已经在语文老师的教育下得知了这个词的正确发音,于是他的事故就遭到了我们的嘲笑,更准确地说是鄙视——从程度上说,嘲笑比鄙视还要善意一点。事出有因,这位班主任气性暴戾乖张,一直为我们所痛恨。例如他夏天不准女生穿裙子上学;规定全班每天上午放学后不准回家,等他来训话。我们只好在放学时间羡慕地看着别班同学从窗前谈笑而去。有一次这位班主任忘了莅临教室,害得我们傻等一个中午,下午饿着肚子接着上课。

本来,这么多年了,不应该再这样说我的那位班主任,无奈记忆太深刻。看来,这错别字引发的效果,也要视场景以及听众对当事人的亲疏而定。

这个理由有助于解释我对一次错别字事件深深的遗憾之情。那是一次答谢宴会,一位级别不低的地方官员会见来自全国的文化界人士,他赞扬大家“造诣很深”,结果念成了“造纸很深”。

除去给大家提供笑料,我发现在特定的情形下,错别字还可以起到“讳饰”的修辞效果。比如有人将臀部念成“殿部”,在我看来,“臀部”是对“屁股”这个粗俗词语的讳饰,而“殿部”是对“臀部”的再一次讳饰。

文/黄妃红

多年婆媳成姐妹

她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她。只为了同一个男人,不得已,进了同一个逼仄的檐下。从此是一段长长的不了情。我说的,是婆婆与儿媳。

相熟的小朋友花嫁在即,每天MSN上婚纱图片一张张发过来,喜滋滋挑选的心情这般委决不下:“这套高腰大蝴蝶结的,有帝政女装风范……这套简洁流利,蕾丝一拆就可以当小礼服……”忽有一日话锋一转,我准知道她要来向我控诉婆婆。

其实是谈判,只不过披了一层花团锦簇的外衣。准婆婆想两代合居,给她铺的蓝图是:孩子婆婆全带;柴米油盐婆婆全管;生活费水电费婆婆全付……天上掉下免费早中晚餐加夜宵了。“但是她很迷信呀,每天早晚佛菩萨前三柱香,我随口说我老公一句‘去死,她就沉很久脸,我有这么金口玉言吗?我说话这么管用吗?”

还有无穷多且无穷小的细节,她不说我们也知道,准婆婆一定很省俭,一定早睡早起,一定看不得他们当众亲热……总之,她像刚进公司的新鲜人,赫然发现,自己的座位将在总经理对面,冷气开得正足,正如老总的脸色。

她的美好YY,说穿了也简单得很,买一套小户型,公婆帮忙出个首付。房子呢,最好顶近,是“一碗汤的距离”,可以悠闲地去公婆家吃个晚饭,再散步回来,小家是神秘花园,只供他们双栖双飞。

她嘴角的弯弯笑意还像一颗小米粒,我准知道一个“但是”就会把它轻轻拂掉。但是他与她都不擅长家务,一想到要打扫房间就烦得不行;月光了这么些年,一旦月月扣按揭,她真怕月底会饿死。让公婆付完首付付按揭?那房产证上,能有她名字吗?再,两人世界里一旦闯入第三者,是委屈婆婆妈妈加保姆睡走廊,还是再折腾一道……

只给她说一个著名的故事:两个男人同时向一个姑娘求婚,东家子丑而富,西家子好而贫,于是姑娘说:我想吃在东家,睡在西家。她的贪婪很傻很天真,被大家笑了好几千年。——若有这等好事,我们全扑上去了,哪儿轮得到您?

人生就是:你得到你想要的,同时,你必须付出你不想付出的代价。合住,要有百忍成钢的勇气;独门独户,又确实要学会一掌擎天的功夫。

独立,一定要从自食其力开始,并且有勇气接受自食其果。

我相信,她会找到最合适自己的。如果,来日方长后,八十岁的婆婆,能与五十岁的儿媳,打打麻将,絮叨些电视剧里的爱恨情仇,一起聊聊孙媳妇的长长短短,也就是多年婆媳,成了姐妹了。

文/叶倾城

怕老婆的男人

有一年,距我家不远的杂货铺调来了一个男营业员,是个四十岁左右、脾气非常温和的中年人,说话总是慢声细气的,从来没见他和顾客发生过争执。

令人不解的是,这样一个性格极其温和的人,脸上和手上却经常会有很深的指甲印和瘀青痕,明显是被人抓挠打伤的痕迹。初时人们不明所以,久了,经过其他营业员的口耳相传,大家渐渐知道了些端倪——他的老婆极为凶悍,经常打他,而且每次都故意把伤痕弄在显眼处让外人看到,以此来羞辱他。由于他的性格软弱,天生一副好脾气,已经被欺辱了十几年。他之所以调到这里来,就是原来的工作环境令他呆不下去。

30年前,还没有“变态”和“精神虐待”这些概念,家庭暴力也只是限定在男人打女人及大人打孩子方面,女人打男人则比较少见。而他的老婆除了打他,平时工作和生活都表现得极为正常,所以在当时,这样的精神伤害也被视作为家庭内部的纠纷。最为要命的是,那时候想要离婚,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夫妻只要有一方不同意,不肯签字,离婚就往往会演变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虽然他的老婆也曾被单位领导及派出所的民警多次批评教育,却没有任何效果,到后来,也没有人再愿意去管他们夫妻的事。再说,既然一个男人连女人都治不了,被打也是活该。

持这种观点的不仅有男人,也有女人。时间一长,人们都把他当作一个笑话来看,不仅同事看不起他,甚至连来买东西的小孩子也不尊重他。

或许,人们都习惯于从处境及人格尊严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找高人一等的感觉,一段时间后,只要见他手脸上有伤,跟他稍为熟识的顾客就会挑逗地问:“你昨晚是不是又被老婆打了?”他也不生气,只是低着头说,根本没有的事,请你不要乱说。那种想要维护自身尊严,却又虚弱无力的模样,一如鲁迅笔下的孔乙己。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很难理解他的懦弱与忍让。他与妻子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旁人也无从得知。一如《大话西游》里的菩提老祖,见至尊宝在梦里叫了七百八十四次紫霞,说:“这个紫霞一定是欠了你很多钱!”

他在杂货铺工作约一年后,某天上班时间,其妻冲到杂货铺里来对他大打出手,上演了一出大闹杂货铺的闹剧。于是,他在这间杂货铺也渐渐呆不下去了。如此又过两个月,他又调走了,去向不明。

文/青丝

蝴蝶效应造牛人

职场老油条们大都心照不宣地认定一条处世准则:出来混,有些牛是一定要吹的。

因为人人都吹的时代,你若不吹,价值就会被严重低估。在单位里,你将永远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在朋友圈里,你也永远不会成为那个“某某某现在身价多少”神话中的男主角。

当然,吹牛也是讲段位的。花半年薪水去香港买来品牌包包,逢人便惊呼“太便宜了”,这是前台级别的低段位;到处跟人慨叹年薪十万吃饭都不够,这也仅是小职员的低段位,所谓的年薪十万,是把单位中秋节发的月饼、甚至免费提供的立顿红茶都折合成人民币含括在内;当然,最常见的低段位莫过于那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职场前浪,开口闭口不离“老子我当年在电信朝南坐的时候”“如果不离开那家民营企业,我现在最起码也是副总了”“当年和我在五百强一起出道的人,现在都是大中华区总裁了”……

这最常见的低段位,让人想起了蝴蝶效应:蝴蝶在热带轻轻扇动一下翅膀,遥远的国家就可能引起一场飓风!如果这些朋友当年不是为多出来20%的薪水而跳槽、不是志大才疏辞职创业……如果不是蝴蝶效应,我估计我的朋友全部非富则贵。我的手机通讯簿一不小心被传到网上,将又在名人圈里投下一颗隐私危机的炸弹!

低段位的牛皮吹过之后,听众往往一笑而过。真正的高段位牛人则必定是高瞻远瞩的,他们一不会拘泥物质、二不会局限小我、三必定是眼光放长远。这样的牛吹起来,才能让听众佩服到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一位朋友离开某家上市公司后,从来不说“老子如果留在那,现在身价千万”,人家明白越是那样渲染过去,越是衬托现在萧条。这位朋友在离开第二家公司的时候,我很为他着急,听说这家公司上市在即,一个人一生错过一次千万身家是运气不好,错过两次那就是和钱藏猫猫了。朋友则说自己志不在此,且再三叮嘱我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离开,我怕影响老东家的上市。”

我心里顿时如烟花般喝彩,这可是我听过的最精彩的说辞。类似句式可以造成:我不能怎样怎样,我怕影响公司股价;很烦呀,我现在只能买小排量经济型车,要对股东有个交代……这就叫燕雀皆有鸿鹄之志!

有位朋友最近要去美国,想以此为关键词让朋友们羡慕一下。可是如何措辞才能做到信达雅呢?我教他只需把MSN的签名改成“华尔街金融风暴可害苦我了!”就牛气冲天了。这牛皮倒也不是乱吹,美国国会本来要通过法案简化赴美工作签证办理程序的,结果华尔街一风暴,国会没空理这事,我朋友办工作签证仍然很烦很复杂。这就是蝴蝶效应,如此吹牛,才能造就世界级的牛人。

文/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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