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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地方

2008-05-14郑玉超

小小说月刊 2008年6期
关键词:天气预报喇叭老人家

郑玉超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老百姓收听天气预报靠的是广播——大的挂在高高的树干上,小的用根铁钉悬在屋内的土墙上,农民们也管它们叫喇叭。天气预报中用的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就是“局部地方”,不是今天“局部地方”下雨,就是明天“局部地方”刮风,甚至有时候恶劣天气会在“局部地方”延续十天半个月。那个年代,我们村庄里有个老郑头,论起来我该叫他叔父,近八十岁的人了还耳聪目明,身体硬朗,有点小缺点呢,就是喜欢自以为是,不懂装懂。他有着自己的特殊爱好和兴趣,那就是听天气预报,并把这件事情当作自己每天的必修功课,一次也不落下。

听是听了,但他也有纳闷的地方,天气预报中县里东南西北几个方位都说清楚了,可这个名叫“局部地方”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却怕别人笑话,不想求教于别人,但心里断定是一个地名。时间久了,他就摇摇头,叹口长气,自言自语道,那鬼地方这样艰苦,可叫咱百姓们咋活啊?幸好自己没有生在那里。想到这,又暗自庆幸地笑笑。

别说这天气预报带给了他老人家无上荣耀,因为有了这听来的资本,到哪里总会有人问他天气情况,他都会很乐意的告诉对方,末了还不忘补充性地安慰一句,“放心好了,坏天气都在局部地方呢。”渐渐地,大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但都不点破,老人家爱面子呢。

有一次,他想将家当翻出来晒一晒,早上听了天气预报说全县天气晴朗,局部地方有暴雨。心想这下好了,雨下在“局部地方”,不在我们这里。东西全颠倒到院子里后,他就心安理得一路哼唱着逛集去了。万万没有想到,天气变化只在一瞬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他看到满院子湿淋淋的家什,敢情那个铁疙瘩也会说胡话啊。就疾身走到里屋,将墙上的喇叭用力拽下,怒气冲冲地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踏上几脚,口中骂道,“我看你下次还敢说鬼话不?”

他的女儿劝道,人还有出错的时候呢,何况它不是人呢?老郑头正在气头上,见女儿还敢帮那喇叭说话,就怒道,“你这丫头,尽胳膊肘往外弯。等你长大的时候,看我怎么治你——我要把你嫁到那个局部地方去,让你整天捱雨淋,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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