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蕾

爱怎言弃：20年深情相爱最终敌不过病魔吞噬

1958年1月27日，邱晓华出生于福建省宁化县一个普通农民家庭。1976年，他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在农村，他和高中同学聂春榕渐渐产生感情。两年后，邱晓华离开家乡、告别恋人到厦门大学读经济学专业。距离和时间，并没有减弱两人的感情，1979年寒假回家期间，邱晓华和聂春榕正式确立恋爱关系。1982年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国家统计局，远赴北京工作。

聂春榕人虽长得漂亮，却只有高中学历，又是个普通工人，她的家人都认为两人会就此分手。没想到的是，1983年夏天，邱晓华专门从北京赶回家乡，当着聂春榕父母的面。正式向她求婚。

两人的结合一度在当地传为佳话。1984年，女儿邱实出生，而远在北京的邱晓华因忙于工作，不能一起照顾孩子，聂春榕毫无怨言，默默承担起照顾女儿的责任。夫妻俩两地分居4年后，聂春榕被调入国家统计局工作，一家三口终于在北京团圆。

多年来，性格温顺、贤惠的聂春榕尽全力照顾丈夫和女儿。邱晓华的西装衬衣，她天天晚上都仔细熨烫平整，搭配好挂在床边。每天早晨，她都坚持6点起床做早饭，送女儿上学，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深夜，她总是轻轻敲开丈夫书房的门，递上一杯牛奶。邱晓华工作忙不过来时，她还经常熬夜帮着查资料、整理资料。

妻子的温柔体贴，让邱晓华深感幸福。他曾不止一次地对朋友和家人说，我娶了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今生又有何求?1995年4月，邱晓华还在自己公开出版的一本著作前言中这样写道：“我要感谢我的爱人，对我工作和生活的无微不至的关怀……”

聂春榕的默默牺牲，成全了邱晓华的学者梦和仕途梦。1996年，他进入美国斯坦福大学亚太研究中心做高级访问学者，一走就是两年。1998年回国不久，邱晓华又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师范大学，攻读国际金融博士学位。

随着学历和职位越来越高，邱晓华言行谈吐中无时不散发出儒雅和睿智，加之其正值男人的黄金时期，聂春榕越来越多地看到自己和丈夫之间的差距，虽然一直以来保养有方，看上去根本不像年近四十的女人，她还是不免心生自卑。有一次，聂春榕难得和丈夫一起看电视，当时正放情感剧，聂春榕问邱晓华：“都说爱情的新鲜度最多保持3年，按这个时间算，我们之间估计只剩下亲情了。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会不会离开我?”邱晓华笑答：“是爱就不会变，亲情只是每个人感觉不同而已。当年在大学读书时我就告诉过你，假如真有这么一天，只可能是你离开我，我绝不会主动离开你。”

丈夫的话，聂春榕信。十几年来他虽然把大部分精力投入了工作，但她仍然能感觉到浓浓爱意：每年结婚纪念日，只要不在外地，就是再忙，邱晓华也要抽时间陪自己吃顿饭。每次外出应酬，很少超过晚上十点，哪怕是刮风下雨。工资卡、奖金，在各大学担任客座教授的授课费，发表文章的稿费，几乎原封不动地交给自己，说是统一管理。有时候生病去医院，丈夫更是跑上跑下地忙活，满眼心疼……

1999年。正值女儿升高中，邱晓华既要上课，还得兼顾工作，一时间，家里所有的活都落到了聂春榕身上，她有些力不从心。从秋天开始，她经常觉得累，全身无力，还持续低烧，刚开始并未在意，只是吃了些感冒药。但渐渐地聂春榕发现，自己背部、胳膊等地方相继出现奇痒难忍的大块红斑，还开始大把掉头发。跟着丈夫到医院一检查，天突然塌了：自己竟患上了系统性红斑狼疮!

对一直爱美的聂春榕来说，患上这种几乎无治愈可能的皮肤病，心灵的折磨远远大于身体的折磨。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因为明白自己的病不容易治好，聂春榕强烈要求出院，回家养病。

回到家，聂春榕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心沉到了谷底。镜子里那个头发稀疏、脸部肿胀的女人是自己吗?细心的邱晓华见状，偷偷藏起了家里所有的镜子。

生病后，一直夫唱妇随的聂春榕再也无法和深爱的丈夫一起出现在朋友圈里了，因为工作繁忙，邱晓华还专门替妻子请了个保姆，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一次，得知要好的姐妹要来家里探望自己，聂春榕特意叮嘱保姆替她买了顶假发。那天，精心打扮后的聂春榕还是从好友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同情。尽管好友一个劲儿安慰她，聂春榕还是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个病人，连生命都可能快到尽头，更别提什么外表了。

那以后，聂春榕像变了个人，不再注重外表，还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随着病情越来越严重，长期的激素治疗让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越来越臃肿。因为担心丈夫为此嫌弃她，原本温柔体贴的聂春榕变得非常情绪化。

而对邱晓华来说，妻子的病的确对他是莫大打击。他既心疼妻子，而面对繁重的工作，又分身乏术。为了治愈妻子的病，邱晓华除了每天在单位处理大量事务外，还四处打听治疗红斑狼疮的有效药物和权威医院。但半年多下来，不仅没有收效，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尽。

2001年底的一天，邱晓华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推开妻子卧室的门，他一眼看到妻子那张肿胀得变形的脸，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悲哀，还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厌恶。从那以后。他去妻子卧室的次数渐渐少了，一回到家就扎到书房，不是看书，就是写文章。

温情邂逅，家外“家”让爱情甜蜜绽放

2002年下半年，国家统计局举办了一年一度的“中国经济增长论坛”。

作为统计局的领导，邱晓华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其中一个记者问道：“邱副局长，我看过很多关于您的事迹，应该说您是目前为止最年轻的副局长，那么在成功的背后是否也有很多辛酸呢?”

一语引起无限忧伤，邱晓华不免冲这位年轻的女记者多看了两眼，提问的就是姜梅。这时的姜梅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脸上看不出一点岁月痕迹，一双纯净的眼睛充满崇敬。尽管邱晓华没有正面回答，但这个女记者给他留下了极好印象，会后，他特别留意了姜梅的联系方式。

姜梅，上海某电视台财经频道出镜记者。1991年毕业于上海工业‘大学，同年进入上海兰生股份公司工作。1994年到1997年间，在日本小泉株式会社北京办事处供职。1997年进入上海戏剧学院主持人系，2000年在上海外国语大学读研究生。

姜梅刚回到上海，就无意中发现了邱晓华发来的电邮。从一开始的谈工作，到后来谈生活，两个人你来我往，邱晓华信里流露出的爱慕越来越明显，这让本身就敬慕邱晓华的姜梅很是受用。

由于妻子的病情，夫妻俩一直分居。长期的分居使他们渐渐缺少交流。聂春榕的情绪更加低落。工作上的压力，妻子的顽疾和生活琐事，让邱晓华身心疲惫，他几乎无法承受重荷。无处发泄的他只好频频将苦闷向远在上海的姜梅倾诉，

而每次，懂事的姜梅总会用温暖的话开导他。

2003年的一天，姜梅突然接到邱晓华的电话，电话里，邱晓华说来上海出差，想见姜梅一面。姜梅又惊又喜，答应了他的要求。见面后，姜梅发现，邱晓华变得憔悴而沧桑，眼神黯然，手里不停地转着咖啡杯。她突然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更像个可怜的孩子。

两人聊了近三个小时，当姜梅提出时间不早要回家时，邱晓华突然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姜梅说：“姜梅，你愿意做我的恋人吗?”姜梅一下子愣住了：“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其实，姜梅原本有位男朋友，是电视台同事，因感情不和分手后，她始终不开心。自从和邱晓华产生感情，姜梅渐渐走出了感情沼泽，但她从来不敢想自己会和名声显赫的国家统计局领导有什么故事。考虑了一夜，她的理智还是倾向了邱晓华的地位与才华。第二天一早，邱晓华接到姜梅的短信，只有三个字：“我愿意。”看着短信，他似乎又找到了当年恋爱的感觉。

接下来几天，邱晓华特意戴了副墨镜，和姜梅像恋人一样，手拉手游遍了上海的老景观，玩得很开心。

邱晓华回到北京后不久，便邀请姜梅来北京玩。在北京，邱晓华陪姜梅逛街购物，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人的关系终于有了突破。

自从2003年与姜梅确立恋爱关系后，邱晓华经常找机会出差上海，与姜梅的感情越来越深。另一方面邱晓华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不住妻子，所以对妻子照顾得更周到了。

2005年3月，姜梅到北京大学财经奖学金研修班学习。学习期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找到邱晓华，一脸兴奋地对他说：“我怀孕了!”听姜梅这样说，邱晓华吓了一跳，他犹豫了半天，说：“还是做掉吧，以后会有机会要孩子的!”姜梅一听就哭了：“你也太狠心了!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啊!再说我又不是小女孩了，如果这孩子不留下来，我可能以后就没机会做妈妈了，你不要，我要?你不管，以后我一个人管!”姜梅的坚决，让邱晓华束手无策。

姜梅学习期间，邱晓华经常去看望姜梅，两个人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起吃饭。一次回到宿舍，同学朱玉神秘地问：“和你一起的是你老公PE?我看着像是国家统计局的副局长啊!”姜梅笑了：“你说像就像吧!”姜梅的默认，让朱玉确定姜梅的老公就是邱晓华，从此对姜梅有个这样的老公羡慕不已。

学习结束前，姜梅向上海电视台领导请长假，理由是自己结婚并怀孕，请求领导批准，但她的申请并未通过。无奈之下，姜梅只好说自己已经与国家统计局副局长邱晓华结婚并怀孕。很快，假批下来了。

姜梅办理了停薪留职之后，带着全部家当来到北京投奔恋人。为了安顿姜梅，邱晓华先后在北京华威大厦和北京宣武区“荣丰2008”小区租房供姜梅和雇用的保姆居住。

然而，邱晓华毕竟有家，不可能一直陪在姜梅身边。有时候，姜梅一个人到公园散步，看到别的孕妇有丈夫在身边陪着，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一天晚上，姜梅突然呕吐不止，正好保姆又有事回老家了，她不敢打电话给邱晓华，只好自己忍着。第二天上午，邱晓华接到姜梅的电话后匆匆赶到她住处，见姜梅脸色苍白，急忙把她送到医院。所幸的是，经过检查没什么问题，临走前，医生对站在一旁满脸愧疚的邱晓华说：“以后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万一出点问题后悔都来不及!”

悬崖之舞：繁华落尽背后是怎样的无奈苍凉

5月底，怀孕特征渐渐明显的姜梅，只得告诉家里说自己已经和离异的邱晓华登记结婚了，并且已经怀孕。姜家父母也就无话可说，只催姜梅尽快带女婿回家见见岳父岳母。

为了让父母放心，6月姜梅让邱晓华陪自己去上海看望父母，虽然邱晓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去了。饭桌上，姜父一面给邱晓华劝酒一面问：“晓华呀，你看双方父母都没见过面，什么时候安排个时间大家见见吧?”还没等邱晓华张口，姜梅接过话：“爸!晓华父母定居美国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回来一定让你们见!”

姜父几次的询问都被姜梅接过话题，虽然姜父对女儿有些不满，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婿是国家高官，也乐得合不拢嘴。

不能给姜梅一个完整的家，邱晓华只好想方设法给姜梅一个家的感觉，2005年5月下旬，邱晓华与姜梅开始谋划购买房产。6月里，两人花97万元购买了位于北京市宣武区的商品房一套，在房产证上，邱晓华写上了姜梅的名字。

由于买房和装修需要钱，虽然邱晓华自己拿了50万元，但是依然没有凑够钱，他只好又向朋友借了些钱。

姜梅预产期临近，为了给她提供良好的生产环境，2005年8月初，邱晓华通过关系找到北京某医院一个妇科主任介绍说：“这是我爱人!主任多费费心!”当即，这个妇科主任给姜梅安排了一间最好的病房，并安排了一位很有经验的大夫为姜梅接生。

2005年8月19日，姜梅在北京产下一男婴，邱晓华很高兴。不久，姜梅父母从上海飞来北京，邱晓华亲自驾车去机场迎接。见到小外孙，两位老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就在邱晓华沉浸在中年得子的欢乐中时，没过两个月，妻子聂春榕无意中在邱晓华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摸不着头脑的信息：“2005年8月19日出生，3620克重……”这条信息让聂春榕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半空，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问丈夫短信是怎么回事，邱晓华说：“朋友孩子的出生日期，别瞎想!”

其实，这正是邱晓华和姜梅的孩子出生的日期。

生下孩子后，照顾孩子的辛苦让姜梅越发不能忍受没有名分的生活，于是经常给邱晓华施加压力，让他尽快离婚。但邱晓华无论怎样说服自己都无法放下妻子，想起以前两个人一起吃苦一起恩爱的日子，邱晓华心里就不是滋味。

由于邱晓华工作出色，2006年3月被任命为国家统计局党组书记、局长。从网上看到消息的朱玉发短信向老同学姜梅祝贺，此时，姜梅已不再掩饰，回复说：“大家都说我嫁得不错，但自己仍然保持低调，同时也为邱晓华放弃了很多东西，做出了很大牺牲。”

随着时间的发展，在婚姻上邱晓华迟迟不能给姜梅一个满意的答复，致使两个人的关系开始紧张。矛盾渐渐多了起来。

2006年7月姜梅忽然接到同学朱玉的信息：“有人说邱晓华的妻子叫聂春榕，怎么回事?”原来，朱玉从网上看到一篇介绍邱晓华的文章，其中提到邱晓华的妻子叫聂春榕，与邱晓华青梅竹马，感情很好，还有个女儿。这篇文章让她很是惊讶，于是马上给姜梅发信息询问。

看到短信，姜梅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回复道：“聂春榕是邱晓华的前妻。我保持低调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给聂春榕面子。”这条短信很快打消了朱玉的疑虑。

当天晚上，姜梅就将此事对邱晓华说了，并再次要求邱晓华离婚。邱晓华向姜梅解释说，聂春榕的病还没有完全稳定，自己不能就这样扔下她不管。无数次类似的回答，让姜梅渐渐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对婚姻的幻想就像肥皂泡一样，风一吹，就破了。

无休止的争吵也耗尽了邱晓华的感情，他变得情绪烦躁，对姜梅渐渐冷淡。无数个深夜里，他梦到妻子满眼是泪地指责自己：“你不是说绝不会主动离开我吗?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噩梦惊醒，他心里空落落的。

2006年10月，一次和邱晓华争吵后，万念俱灰的姜梅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向父母摊牌，说邱晓华并没有离婚，自己也没和他领结婚证。听了女儿的述说，姜父当即就给邱晓华打电话，要求邱晓华给姜家一个交代。

放下电话，邱晓华深深叹了口气。此时的他，感觉仿佛身陷泥淖，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就在邱晓华和姜梅的矛盾不断升级时，国家开始严查官员作风问题，此事不胫而走。2006年10月，仅仅当了7个月国家统计局局长的邱晓华被双规。得知丈夫家外有家的消息，聂春榕惊呆了，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一直无微不至照顾她的丈夫，竟然在3年前就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了个儿子!

2007年3月20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审理了邱晓华的重婚案，最终，这位曾被人敬重的学者型官员被以重婚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摘自《人生与伴侣》2008年2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