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波

这一年的秋，当最后一片叶子落尽时，左手决定罢工。

十年来，左手与右手相互陪伴着度过了多少个筋疲力尽的日夜，而这一天，当灯光照亮这华丽的舞台，左手静静地停在琴键上，轻描淡写地说：“我不干了。”

“我不干了”，这句话在他心里已经郁积很多年了。“我不干了。”因为他一直忍受默默伴奏，他难过地看着人们为右手弹奏的华彩乐章而喝彩，很多年了……

一场表演，无声地落下帷幕。

那晚，左手对右手说：“那些辛苦练习的岁月，算了吧，我总是配角；那些大大小小的奖杯，算了吧，你总是主角；那些令人荡气回肠的乐章，也算了吧，出彩的滑音，激动的颤音，令人胁息的跨域联弹……都是你的镜头。付出一样的汗水，我只是低沉地叹息，过去的算了吧，你做你的主角，这场没有尽头的戏，我不陪你演了。”

右手无语，过去的几年她的确占尽风光。末了，她说：“给我一个冬天，等到明年花开第一枝，你再做选择。”

这一年的冬，消融了最后一片雪花。

这是一个殚精竭虑的冬天，也是一个爱泪交织的冬天，幸而他们终究等到了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当迎春报喜时，右手作的新歌竣工了。

右手将一叠厚重的琴谱交给左手，副行写着：为左手而作。然而，无题。

左手翻着熟悉的乐谱，很快明白了—这首歌曲的旋律全在左手，右手只是轻巧的伴奏。右手说：“我们试着演绎一段？”左手默许，心情复杂地滑上了琴键。

低沉的旋律静静流淌，仿佛诉说着右手难舍的情怀。她唱：“你是我的左手，我是你的右手，一辈子，不后悔。我轻快的音节在前面奔跑，如此安心，因为有你深沉的和弦时时稳住我的脚步。你低低地吟唱，仿佛关爱在身旁，我从此不再慌乱。孤单的音符很难承载欢笑，我愿伴奏，演绎相知相伴的乐章……不在乎谁是谁的配角，只有一起，才有辉煌……”

此刻的左手早已泪流满面，这一生，他们又怎能相离？“只有一起，才有辉煌。”左手重复着，在琴谱的首行上写下曲名—不能没有你。

（指导教师王 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