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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在一起

2008-03-19张雁彦

商界 2008年2期
关键词:鞋店淑芬皮鞋

张雁彦

12月的一个阴冷的午后,记者在源来巷对面的共与咖啡屋里见到了袁秋。本以为一个经历过婚变的中年女人会显得黯然神伤,可袁秋却笑着告诉记者,在这条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老巷里,到处都印刻着她和唐峰的记忆,他们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需要对方。

1994年,刘德华到重庆举行了个人演唱会。那一年袁秋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这辈子没崇拜过哪个明星,就只爱听听刘德华的歌,她喜欢那种极富磁性的嗓音。恰好那天金德坤送来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袁秋就和丈夫唐峰手拉手去了大礼堂。在人群的挤压中,唐峰紧紧地拽着袁秋的手,那一刻他们谁都没想过这个共同经营了15年的家,会说散就散了。

1992年秋,袁秋经营着一个规模不大的皮革店,主要是皮鞋定做和翻新。丈夫唐峰是当地一个工艺美术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实际上主任也只是用来撑门面的幌子,每个月发到手里的钞票数来数去也不到三百块。“顶梁柱”打结婚起就没发挥过功效,唐峰一肚子的憋屈。

他拍着袁秋的脸,叹气说:“要不,干脆我辞了工作和你一起做生意算了。”其实袁秋是个外强中干的女人,结婚十几年从没打消过跟丈夫朝夕相对的念头,于是拼命点头。

那个年代只要敢闯遍地是金子。袁秋没太大野心,想着踏踏实实地把皮革店经营好,至少一家人的生计就不在话下了。这天,店里来了个广东口音的顾客说要做双皮鞋,三天后提货,匆忙地付了100元,还没找钱就不见了踪影。于是袁秋按着登记簿上的地址找到了这个叫金德坤的广东商贩,如数找补了72元钱。

按说离了店就算了了账,有点信誉的老板保证质量也就不错了,可哪还有主动上门补钱的道理呢。当时金德坤就被感动了,开始隔三岔五地给袁秋介绍生意。袁秋为人耿直正派,很快便交了一帮像金德坤这样的朋友,她并没有把与这群人的交往跟资源利益挂钩,可鞋店的生意的确逐日兴旺起来。

不到两年的时间,唐峰就发觉几个人圈在小作坊里日夜赶工已经满足不了顾客的需求了,皮鞋翻新的活也老早就搁下了。唐峰本来想扩大生产规模,却迫于资金有限不得不跟袁秋提出转做皮鞋批发贸易的思路,直接从温州或者广东进货到重庆赚差价,而且连路子都打听好了。

袁秋见丈夫拍胸口保证绝无闪失,默想着只要唐峰能像条真汉子意气风发地打拼事业,就算失败她也认了。

2000年,掌上明珠唐姗考上了北大。看着女儿拖着行李消失在机场检票口,袁秋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恐惧离别,哪怕只是暂时的。

当时唐峰已经在西南最大的鞋城里做起了皮鞋批发生意。两年前龙湖地产一期工程南苑开盘的时候,唐峰硬是眼都没眨一下就买了两套。自从前一年跟一个叫李炳权的台湾商人合作之后,唐峰就像海绵一样贪婪地吮吸着这个商人身上的特质。

李炳权开口闭口就是女人不适合做生意,谈话时总要鬼鬼祟祟地关上门。而对于唐峰这样没读多少书的人来说,李炳权严肃谨慎不打马虎眼的大男子做派,就像一副难以抗拒的毒药。

日子过得悠哉悠哉,可袁秋却在不知不觉中被“排挤”了,她的心越来越不踏实。一次半夜袁秋突然醒来,她习惯性地把手伸向唐峰,皎洁的月光映出的竟是一张苍老而陌生的脸,袁秋惊寒着在一阵胡思乱想中又睡了过去。

之后,唐峰和李炳权来往更加频繁他的生活中出现了应酬。唐峰怕被李炳权嘲笑“妻管严”,从不带袁秋出席。夫妻之间越来越多地猜疑和冷战,让袁秋愁苦得再也没心思打理鞋店,于是成天往茶馆里钻。

唐峰已经连续很多晚喝得酩酊大醉了,他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一把拽住袁秋的手腕说:“妈的你就一点不心疼我,”袁秋不作声,等他发完酒疯之后再躲到厕所里心碎地流泪。看着手臂上深深浅浅的瘀青,袁秋赌咒发誓绝不继续忍受一个醉鬼,她恨不得把李炳权暴打一顿,是他改变了自己老实巴交的丈夫。

掐指一算,袁秋和唐峰经历了又一个七年之痒,可她感觉自己从来都没痒过,还是如此害怕失去这段感情。

秋后的一天,袁秋一如既往地打麻将。牌桌上唐老三的老婆张淑芬叼着烟,像个十足的包租婆。她说跟唐老三早没了感情,若不是考虑到一家有老有小,早把他踢了。袁秋定睛一看,张淑芬左边脸上的粉粒成块状,聒噪起来的嘴角就像黄七高坡上的裂缝让人胆寒。

袁秋从没想到一个女人可以如此丑陋,却又幻想着或许变成张淑芬就能好受一点了。

然而世事无常,女儿走后不到半年,唐峰就开始吆喝袁秋,曾经那个怜香惜玉的丈夫已不复存在。终于,唐峰彻夜未归了。她心里很明白,也不想与唐峰发生正面冲突。两天后,袁秋留下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了。

过了一周,袁秋意料之中地接到了唐峰的电话,她听见唐峰清了清嗓子说:“协议我签了,我已经搬出去了,你和儿子就回来住吧,以后每个月我会打两千块钱到你账上……”这是袁秋有生以来接过的最沉重的一个电话,精明的A型血白羊座女人料到了开始,却没料到结局。

那晚,瘫痪在床的母亲艰难地坐起身,抽了张餐巾纸递给袁秋,说:“这只是婚姻中的插曲,你就当放任他体验一回吧。你还有很多选择,可别苦了自己,”袁秋猛地想起了6年前那双紧紧拽着自己的手,她早该察觉到那早已没有当初的温度。

唐峰离开以后,袁秋和鞋店也断得干干净净。那年秋天,袁秋把龙湖和源来巷的房子租了出去,带着儿子唐晓上了南山,租了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打算重新触摸生命的湛蓝。她在邮电大学门口开了一家名为TY2000的酒吧,千禧年为袁秋的人生撒满了荆棘,她再也不会幼稚地以为能够谈一辈子恋爱。

TY2000很小,但五脏俱全。沿着挂满酒杯的吧台顶部往下,壁柜里陈列着若干档次的名酒,人头马、杰克丹尼、百威……吧台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暖心的母婴图,刘德华的《天意》在重复地播放着。袁秋早已习惯在这不搭调的场景里倒上一杯波多尔干红,看着一个个顾客随性而来尽兴而归,她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抗拒孤独。

四年来,唐峰和袁秋没有任何联系。好几次儿子哭着找爸爸,弄得袁秋伤心欲绝。她恨他的无情,除了每个月按时到账的2000元生活费,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骨肉分离的牵绊吗?又或许唐峰已经有了另一个儿子了吧。每想到此,袁秋就会撕心裂肺地哀嚎,她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

一天,袁秋为了签订租赁合同回了趟源来巷。临走时隔壁老黄无声无息地凑到她身边,神色诡异地说:“你知不知道唐峰的生意做垮了?”

袁秋非常震惊,但她不确定老黄的话外之意,于是定了下神,说:“然后呢?”

“好像是被合伙人整了,串通厂家压货。据说他拿了合伙人强行给的‘散伙费,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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