Ｒａｎ

1

这是我喂死的第五条金鱼，记得不久前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不离。

2

妈妈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的。

其实我好爱好爱金鱼的。我害怕有一天它们会因为饥饿而去天堂找温暖的食物，而后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我不停地喂不停地喂，希望它们不要离开我。它们很乖，安静地吃我放进去的食物。终于，鱼缸里最后一条鱼也离开了。

3

空空的鱼缸装着空空的水，闭上眼，我的泪不知不觉地溢出来，然后从睫毛上滑下，溅起小小的水花。在天堂里，我的鱼儿会不会看到祖奶奶呢？

4

祖奶奶去天堂已经有两年多了。我总是抑制自己的情感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可总是被什么湿润了眼睛。祖奶奶得的是食道癌。得了这种病吃东西时，喉咙会很痛，说话时也会很痛。最后，祖奶奶是带着饥饿的痛苦离开人世的。

5

我是在祖奶奶病得比较严重的时候去看望她的。她闭着眼睛，靠在床头，疼痛的表情僵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每道皱纹里都有疼痛爬过的痕迹。我站在床边，看着我亲爱的祖奶奶，我多么希望我能帮她减轻疼痛，可是我能做的却只是看着至爱的亲人历经痛苦，而无能为力。

祖奶奶睁开眼，看见我，挤出笑容，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俯下身子，侧耳努力地听，听到的只有点滴滴落的声音。我轻轻地握着她的手——那双曾经抚摸过我脸庞的手，此时已只剩下瘦骨了，仿佛中，我的手还有点疼。

6

再次看望祖奶奶的时候，她的脸瘦得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了。我看着她，她不再看我。爷爷说，祖奶奶已经谁也不认识了。

谁也不认识了？祖奶奶不认识我了？她不记得她有一个很爱她的曾孙女儿了么？她也不记得她曾亲切地叫她小宝贝了么？我感觉自己被遗弃了，被曾经把我当成宝贝的人遗弃了。

7

不久后的一天凌晨四点钟，爷爷打电话过来，说祖奶奶走了……

8

我将那些金鱼都葬在了门前的石榴树下。石榴树是当年祖奶奶给我的，她说，等石榴树长大了，我就和我的小宝贝一起吃。

好，一起吃。

编辑/付洋